头:“大郎来的晚,爹娘受苦了。”一句话刘氏的眼泪唰就下来了,知道这不是哭的时候,让着大郎在炕头坐下,出去做饭。
家里实在没什么吃食,连着两年灾荒,不是碧青叫人送了粮食来,不止自己一家四口,连王大娘一家子也活不成,如今两家就指着碧青送的那些粮食糊口呢。
碧青送来的那个番薯,没敢种,一个是井里的水越发少,人吃都快不够了,哪有浇地的,再一个,也怕真种出来要招祸,虽说村子里就剩下他们两户,也难保没有别的灾民过来。
能来这儿,都是饿急了眼的,要是看见院子里有青儿,不定起什么歹心呢,这人饿极了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就碧青送来的粮食都是藏在地窖里,吃一点儿拿一点儿,不敢大鸣大放的摆在屋里。
两家人是饿惯了的,有口吃的就成,谁还挑拣,可如今姑爷来了,横是不能拿黍米粥招待,正为难呢,王大娘提了篮子过来道:“这是昨儿老大跑了几十里,找来的野菜,剁了蒸包子吧,好歹像顿正经饭。”
刘氏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本来刘氏还有些窘迫,怕大郎吃不惯这样的包子,连点儿油水没有,就抓了把盐,能有什么滋味儿,谁知大郎却吃得异常香甜,一锅蒸了二十个大包子,大郎给了眼巴巴盯着包子的小姨子小舅子一人俩包子,剩下的自己吃了十个。
其实,大郎如今的嘴也给小媳妇儿养刁了,吃惯了小媳妇儿做的饭,军营里的大锅饭都快咽不下去了,可这是丈母娘亲手蒸的包子,自己要是不吃,丈母娘指定以为自己嫌弃呢。
不过,他媳妇家是真穷啊,怪不得他娘让自己来接丈人一家去冀州呢,深州就不是活人的地儿,赤地千里都是黄土,连着三年一滴雨都不下,虽说深州本来就雨水少,可像这么连着不下雨,叫老百姓怎么活啊。
小媳妇儿这家里什么都没了,丈母爹病的坐着都费劲,丈母娘瘦的都没了人形,再瞧自己的小姨子小舅子,街上要饭的小花子都比他们穿的齐整,这样儿的日子还过什么啊。
想着,把碗一放道:“娘收拾东西跟俺回冀州吧。”
刘氏以为自己听差了,忙道:“姑爷说啥?”
大郎挠挠头:“俺特意赶了牛车来,就是要接着丈人一家子跟俺回冀州的,这是俺娘嘱咐的,说一家人以后就在一起过日子,彼此也有个照应,也省的俺媳妇儿总惦记着家里不放心。”
刘氏觉得自己像做梦,梦里遇上了好心人,不仅救了大丫,还要救他们一家子,村子里能走的都走了,自己一家子不走,是因为不知道往哪儿逃,再一个,丈夫病着,两个孩子小,出去了也没法儿活儿。
如今不一样了,大丫的姑爷来了,不仅没追究大丫周济娘家的事儿,还来接他们一家去冀州过日子,刘氏能不欢喜吗。
可欢喜过后又不禁犹豫起来,一家子这么多张嘴呢,就算大丫婆家的日子好过,白养着四个人,日子长了,婆婆姑爷能干?听那个小五说王家还有个小叔子呢,大丫这是拿着婆家的家产填娘家的无底洞啊,不行,自己不能害了大丫。
想到此,努力堆起个笑道:“姑爷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有碧青送过来的粮食,日子还能过得去。”
旁 边的王大娘一听,忙道:“过得去什么啊,碧青娘,这会儿可不是要强的时候,也不瞒你,我也打算着去冀州投奔娘家去了,这深州活不了命啊,虽说投奔娘家的名 声儿不好听,可到了这会儿也顾不得了,不为我自己,也得为我家三个小子打算,不能让他们活活饿死,去年还盼着今年能下点雨,可这老天爷生生的一点儿活路都 不给咱们留,正巧借着姑爷的东风捎我们一程吧,老妇人这给您磕头了,若得活命,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姑爷的活命之恩。”说着就要磕头。
大郎忙扶起她:“您也是长辈,又是大郎的乡亲,这可使不得。”
碧兰拽了拽娘的衣角小声道:“娘,咱们去吧,地窖里的粮食快吃没了。”说着有些怯怯的看着大郎:“姐,姐夫,真是来接我们吗?”
大郎点点头:“咱们是一家子,以后就在一起过日子。”
刘氏看向当家的,沈四平看了地下的儿女一眼,叹了口气:“收拾东西跟姑爷走。”
为了接人,大郎没骑马,雇了辆牛车过来,可没想到是两家,就坐不开了,好在王大娘家的三个儿子都老大了,她家男人身体也算健朗,吃了顿饱饭,走几十里路还能撑得住,等一进深州城,再雇一辆牛车就是了。
两家这么多张嘴,吃了半年,小五送来的粮食也差不多吃光了,就剩下那几块番薯跟几斤白面,烙成饼当干粮带着,行李没什么可带的,被褥衣裳早都破烂的没法要了,大郎就拿了床破被子垫在牛车上,让病歪歪的老丈人坐上去。
碧兰碧海刘氏王大娘也都上了车,都饿的皮包骨,没什么份量,人多也不显,王大娘的男人跟儿子都在下头跟着走,走了半天,到天擦黑的时候才进深州府,在深州府找了个客栈凑合了一宿,转天一早又雇了辆牛车,两家人往冀州赶。
沈四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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