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往几日一样,查完了一些铺子庄子,他们二人就该回陈家吃晚饭了,一向是这样的,只不过今日,陈显清突发奇想来票号接周瑾玉回去,三人正好在门口碰上。
“你下学了?”陈云立问他。
怎么才送走了个娄肃又来了这个臭小子,一天到晚没个安生的时候。
“是,快进京考试了,这几日课业不重。我想着也是顺路,就来接瑾玉了。”陈显清将手里提着的糕点递给周瑾玉,“最近新出的糕点,瑾玉你尝尝,应该喜欢。”
周瑾玉两眼放光,走了一下午腿都酸了,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打开盒子,拿起一块咬了一大口,欢喜道:“好吃!”
“饿了一下午,你都憋着不说?”陈云立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儿,还以为自己亏待了她。
“没事的,瑾玉就是嘴有些馋了。”
“下次饿了就直接说,我又不会亏待你。”
周瑾玉撇嘴,又咬了一口糕点,乖乖点头。
说罢陈显清就搀扶着周瑾玉走向马车,想起身后还有个陈云立:“爹,我和瑾玉先回去了?”
陈云立甩袖转身。说:“嗯,先走吧。”
他想起周瑾玉嚼着糕点,对陈显清眯眯笑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么好吃。就算是他亲儿子,她的丈夫送的,值得那么高兴吗?怎么感觉他之前送她那玉坠子的时候她都没那么笑过。
越想越气,恨不得把她抓来肏一顿。
不过她上一次受了惊,还得小心着点,一定挑个好时候才行。
饭桌前。
“母亲呢?”陈云立落座,席上还是差一个人,问身边在老太太院里伺候的仆人。
“老太太她身子不便走动,吩咐说今日都不来吃饭了,由厨房直接送去屋里。”
陈云立点头,让她下去,开始动筷。
冷不丁开口,问姜红:“寿材备下了吗?”
“已经备下了。”姜红回话,神色如常。
陈云立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周瑾玉和陈显清也是。饶是陈云立已经见过战场上死那么多人,断手断脚断头,尸块都见过不少,可到自己的这位母亲身上,还是忍不住发愣。
“祖母的病什么时候就这么严重了?”陈显清问。
“你祖母她老了,又有未愈的顽疾,不比从前了。”陈云立还是往常一样的语气,可就是听出一股无可奈何又冷漠的味道,“若是惋惜,便多花些时日陪伴在你祖母身边。”
陈显清悄悄掉了几滴眼泪,也没说什么话,饭后,他便和周瑾玉一起看望祖母。
周瑾玉昨天去老太太院里,都还说不能见的,看来今日病情又严重了,才不控制他人进出,恐怕已经回天乏力,在走之前好歹多让人陪陪也好。
陈显清趴在祖母床前,明明没想哭的,眼泪一个劲儿掉,根本无法控制。
她在后面看着,抚摸了手腕上老太太给她的镯子,玉质温润,略有一点冰凉。莫名的,她无法感到伤心,她认为与其让病痛折磨,不如在梦中逝去。
床上躺着的老太太已经说不出话了,眼睛都睁不开,可能陈显清的哭声也听不见。
“少爷,老太太刚才已经服用安神汤睡下了,明日再来吧。”
周瑾玉也劝说陈显清让他过几日再来,不用急于一时。
自二人离开后,老太太的房门便很少打开,甚至到陈显清出发都城那一日,都没再见过她。
陈家当然还是有序运转着。
第二日,也是姜红最期待的一天,除了病中的老太太,陈家上下都在门前给她送行。
不过她的排场也忒大了些,带的东西都得六七车才能装完,周瑾玉也有些惊讶,不过看姜红的表情,明显十分享受。
“行了,都装好了。相公,那我就出发了。”
“嗯,一路上小心些。”陈云立再把手里的匣子递给他,姜红宝贝一样拢进怀里。
“对了,我儿,等你启程都城那日,娘一定回来。”
“没事的娘,我出发去都城,正好要经过外祖母家。”陈显清显然已经思考好了,不让姜红来回折腾的方法。
姜红一笑,回:“哎哟你瞧我这脑袋,行,那娘一定备好一桌好菜等你。”
周瑾玉也屈身行礼,向她道:“娘一路小心,入秋了,得适当增添衣物,莫要染上风寒。”姜红回她的话显然敷衍了很多,随即上了马车。
刚走出没一里地,姜红突然掀开车帘,问随行的仆人:“我那件织金外裳带上了没有!快看看!”
“夫人,带上了,就放在车内的箱子里。”
姜红翻开看了一眼,总算放心。
车队远处的陈家门前人群散去,周瑾玉挽着陈显清回院子,陈云立在后头看他们俩,眼中盯紧了猎物。
各人都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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