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一惊,还未说出话来,小红就已经下床,腾腾跑去还未熄灯的主人寝室。
躺在床上的碧好听到声响,坐起来掀开帷幔,问怎么了?小红直接跪下,哭诉道:“姨娘,真不是我,我没有跟任何人报告那天的事,不要怀疑我”
碧好看她满面泪水,心里不由得揪了一下,“你起来吧,我也没怪你们,大晚上的快别哭了。”
追过来的小蓝也急着道:“我不是说怀疑你!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而已,哎呀你快起来,我没欺负你姨娘,你快让她起来。”
小红抽泣着,“那天我一直跪在佛堂里,两个小厮早就打发出去了,怎么不问问是不是他们?”
可是他们又不知道姨娘会去后山竹林小蓝喉咙里噎着这句话。
如果不是自己人告密,那就是坏人那边出的问题了
“好了,”碧好的话打断了小蓝的沉思,“不要议论这件事了,你俩都回去睡吧,我也想睡了。”她不想追究此事,更何况,她手上连追究的权利都没有。
小红小蓝退下,关好门,碧好回到大床上,借着快要燃尽的烛光,神思恍惚地盯着被微风吹动的帷幔流苏。
这个时辰,李漠,他睡了么?
夜好像越来越深了。
蓼风轩书房,抱月小心地推开门,为书案前的人换上一盏新茶,见他眼眉也没抬一下,手上仍在洋洋洒洒地书写,抱月忍不住小声道:“爷,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这已经是她今晚第二次催促了。两次都心惊胆战,冒着被呵斥“滚出去”的风险。
因为爷,他这几天实在太可怕了。
总是黑着一张脸,沉默寡言,一不称心就皱眉睨人,自眼神放出冷箭,教人害怕得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再也不敢看他。
这种无声的戾气已侵占蓼风轩上下,这几天下人都打醒了十二分精神,僵着脖子做事,同时也在瑟瑟发抖中自心底生出一丝困惑:
这爷,怎么比以前还难伺候了?
大家不都说,有了林姨娘后,爷的脾气好多了么?
如今林姨娘被禁足,爷也一直不去看她,倒自己生了好几天的闷气。即使林姨娘做错了什么,爷也不该这么惩罚自己啊
每天早出晚归,晚上回来还要在书房坐到深夜,一天只睡两叁个时辰,茶饭也进得不多,人瞧着,都消瘦了,原本就充满威严的面孔更添凌厉寡情。
抱月两手交迭,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等着世子爷。她内心笃定了,若爷还不肯回房休息,她就让弄琴再来催一次。
少顷,世子爷执笔蘸蘸墨,才开口道:“你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可是,”抱月多嘴道,“爷这一写又要写到什么时辰,您可得注意身子呀。”
李漠不作声,抱月上前还想说一句什么,李漠又道:“下去。”
抱月只好退下,回到房里守着。
夜更深了,盛夏的夜风一改日间的闷热,自窗户陆续吹来,清清凉凉的,却难以扑灭李漠心中积攒数日且丝毫无减的怒火。
胳膊早已酸痛难忍,李漠放下笔,左手搭上右肩按了按,眼角余光望见肩上外袍的图纹。
那时,他在案前写字,她靠在他背上等他。她的身子软绵绵的,还说,想给他生个孩子。
双眸里平静的波澜瞬时被平心而起的一股愤怒疯狂搅翻,李漠垂眸凝视桌面,被怒气压制得不可自主,呼吸骤浓,瘦削的侧面紧绷成一条锐利的线。
她竟然敢。
不爱世子爱范郎,跟所谓的范郎私自通信,甚至,约定私奔不可原谅!
李漠霍地从椅子上立起,大步回到寝室。
正靠着椅子打瞌睡的抱月顿时惊醒,上前伺候爷宽衣、洗漱。
她是爷身边的老人了,伺候得很是贴心周到,水温也恰好合适。和弄琴一样,她俩是从百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特意派给世子用的,可丫鬟也可通房,模样长得标致动人,在府里也按副小姐的待遇,穿着打扮自然不差。
抱月把爷安顿上床了,她站在床边解开帷幔,却发现坐在床上的爷正看着自己,大晚上的,她难免羞赧,被烛光照亮了半张微红的脸颊,扭捏着开口:“爷,怎么了?”
李漠深邃的眼眸不见一线光芒,“你坐下。”
作者有话说:
弄琴抱月这两个大丫鬟的存在,可以联想宝玉身边的袭人晴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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