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旋涡之中的中天帝宫,却是此时仙界最太平散漫的一处。
——至少帝宫的主人如此。
时琉迈入帝宫中殿时,望见了阶上神座里侧支着额角阖着眼不知是修炼还是小憩的神魔,她不由在心底感慨地叹了声气。
万仙盛筵召开便在两日后了,但某人却是毫不挂心。
时琉正想着,便闻殿里忽响起那人低而好听的声音,似有些郁郁:“你今日又去哪一座仙府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去……”刚想走去玉阑干前的时琉意外回眸。
神座上已然空了。
雪冷似的淡香不知何时萦上她衣鬓——
额心点着神魔纹的酆业懒淡着神色,明明阖着眼,却十分准确就找到她颈侧,靠过来轻嗅了下。
“伊拾花的香气,幽曳仙府?”神魔闻罢,微微侧过脸,他就着俯身姿势在她颊侧将起未起,气息缠绵着她的。
时琉的脸颊像被他呼吸灼得嫣然,她朝另一侧轻偏开:“是幽曳仙府。”
神魔仍未起身,低身得近在咫尺,声音哑哑地问:“探听到什么了?”
“…没有探听,只是路过。”
这话说得时琉自己都心虚。
且话时,她不由自主便落过眸子去扫仍未退开的酆业。少女脊背绷得微僵,只能在心底责怪自己——
酆业只是询问正事,她怎么却在想东想西神思不属?
时琉心里自我批评一番,绷回心神:“幽曳仙府,大约是想站在你这边的。”
“…哦?”酆业问得漫不经心。
“他们似乎开罪过昆离,这次打算在万仙盛筵前向你示好,只是不知会如何做。和他们情况相近的还有镜汀仙府,此外……”
话匣子既开了,时琉便认真与酆业梳理着自己这几日听到的。
少女说得认真,一板一眼的,像是在凡界那些私塾老夫子面前一本正经地做什么功课的小学童。
到某处她略作停顿,这才回神,蹙眉,低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酆业侧坐在庭侧的玉栏杆前,揽抱着由她坐于怀中的姿势了。
时琉木着脸:“我说的你有没有在听。”
“有,听得很认真。”
“那你玩我的裙带做什么?”
“……”
酆业松开绕在她身前的魔爪。
裙腰上系起的丝带就散落地松垂下去,几乎垂到了时琉踝足旁边。
“抱歉,”神魔阖目,清隽侧颜上也很难看出什么歉意,只听得他在她耳边轻叹,“你便当我是提前练习好了。”
“……”时琉回头:“?”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少女面无表情的杀意,酆业薄唇轻扯了下:“你别多想。”
时琉憋了口气,微微咬牙:“是我多想吗?”
“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酆业偏过脸,额头低下来抵在她肩上,于是神颜情绪也不得见,“目盲之后,起居时衣袍总是难解难系,这几日在做些练习,方才就顺手了。”
时琉一怔。
纵使她此刻尚有一点点怀疑,但听着酆业若有低落消沉的郁郁语气,她也不由得立刻自责地压下自己的疑虑。
“嗯,没事。”她低头去看酆业的袍带,果真有些歪了。
少女眉心郁结,低着眸抬起手,认真勾着他袍带重新理正:“你若有不习惯不方便的事,就喊我帮你,我就在内殿里,又不在旁处。”
酆业低阖着的长睫微动了下。
“不方便的事,都可以?”
“嗯。”
时琉低着头给他整理袍带,毫无防备就轻声应了。
靠在少女肩上的酆业在暗里牵了牵唇,正要说话。
“喳喳喳!”
一只云雀鸟扑棱棱地从殿外飞了进来,停到两人身旁的石台上——
“陛下,幽曳仙府的人来了!”
“……”
神魔面无表情,血色魔纹微微熠着,他偏过冷漠神颜,薄唇微启却一字一句:“让、他、们、滚。”
“喳喳?”云雀鸟的魂儿都差点被冻僵了,茫然地眨了眨它的黑豆眼。
“?”
时琉也停了手,忙按住酆业,她转望向云雀鸟:“让他们进来吧。”
“遵命!”云雀鸟迫不及待地逃飞出去。
时琉刚起身,无奈回眸:“你怎么忽然生气了?”
酆业不语。
“幽曳仙府的人只管养些灵物花草,最是心思纯善,与世无争,不曾得罪过你,你初返仙界,这样结仇不好的。”
时琉一边劝着一边把不配合的某人牵向阶上神座。
她在安抚下他后,就要转身:“我去内殿,等他们离开了再出来。”
“不必。”
酆业却忽翻过手腕,反手握住了她的。
时琉被迫停身:“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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