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人头,聚集在离河岸数百米远的地方,伸长了脖子围观,喧哗之声把河面滚滚的波涛和呼啸的风声都淹没过去。
萧青冥一行人站在长堤外,远远望着挖掘工事的地方,众人皆是面容严肃,屏息敛声,一股庞大无形的压力,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今日的爆破仅仅只是这项庞大治水工程的第一步,更加困难的拦河建堤还在后头。
倘若连第一步都出事的话,萧青冥顶着巨大的压力,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做的这一切,马上就要在全城百姓眼前宣告失败。
最为紧张的应该是主导这一切的江明秋,他前身的遗憾,今生的前程,陛下的信赖,百姓的期许,都在今日见分晓。
他脸上却依然是一派沉着平静,显得那般笃定而自信,仿佛对即将到来的结果没有半分怀疑。
直到通道隐隐开始有渗水迹象,最后的工程兵们将大量新型炸药装在隔水桶里埋好,迅速撤出通道,把出口牢牢堵死,长长的引火线一直延伸到数百米开外。
引燃引线之时,正是最紧张的时刻。
随着引线的火光迅速没入通道,周围没有一个人说话,有不少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刹那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天而起,巨大的声浪宛如实质,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至!
瞬间,飞沙走石,扬土漫天,天空中仿佛腾起一朵由尘烟泥土组成巨大的乌云,遮天蔽日。
众人有瞬间的耳鸣,仿佛失聪般听不见了,脚下,眼前,什么都在剧烈的晃动。
人们脚下一阵地动山摇,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已经纷纷吓成热锅上的蚂蚁,四散奔逃,有人在人群里大喊:“地震了!河神发怒了!”
那叫声很快消失在接二连三的爆破和人们惊慌的尖叫声里。
紧跟着,一股宏大如雷鸣般的水流奔涌声,带着淹没一切的浩荡气势,将两岸所有的杂音尽数吞没。
长宁河成功决口分流了!
那滔滔的大浪夹杂着黄白的浪花,气势汹汹冲破了“鸟翅”长长的引水道。
层叠的巨浪仿佛带着神明的怒吼,转眼就将被爆破开来的故道完全覆盖,夹裹着浑浊泛黄的泥沙,朝着原本流向的河道奔涌合流。
“水来了!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北岸承担挖掘工作的工程兵、匠人们还有那些民夫们,各个都喜逐颜开,放声大笑。
爆破声、奔流声还有人们欢欣鼓舞的大笑声,远远传出去,两岸受惊的百姓如梦初醒,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地震,而是朝廷引河的手段。
原本从北岸延伸出去的“鸟翅岛”,在两岸所有百姓众目睽睽之下,渐渐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一段细长的“天鹅颈”。
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中间变了样的岛,震惊之声沸反盈天。
北岸如山崩地裂般的巨大动静,不仅惊动了全城百姓,就连远在荆湖里的水寨都被惊吓到。
梁家寨中,几个当家和小头目们如乱糟糟的无头苍蝇般聚在一堂。
大当家梁渠皱着眉头,问:“打听清楚了,刚才那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官兵打来了吧?”
二当家陆返心想,就算是官兵打来了,也不见得能闹出这般动静。
手下道:“不是官兵,听说是朝廷在荆庭城北岸决口引河。”
梁渠大惊:“决口了?水淹过来了?”
手下摇摇头:“荆湖水位没有明显上涨,应当没有,不过有传言说,官府引河成功,现在荆庭城那段河道,已经不止颈口道,又多了一条道走。”
陆返同样面露震惊之色:“朝廷的人马这才开始挖几天啊?这么快就挖好了新河道?神仙下凡也没这么快吧?”
一群水寨小头目们议论纷纷:“外面渔民们都说,现在朝廷派来主持治河的大官是禹神转世,只要用大戟沿着岸那么一划,就能让河流改道……”
梁渠不屑冷哼道:“胡说八道!一群没见识的愚民!朝廷的官一个个都是脑满肠肥的贪官污吏!”
“好官早就死光了,能叫你们遇上?”
众人见大当家如此说,只好默不作声。
唯独陆返起身,望着窗外荆湖掀起波澜的湖面,若有所思。
※※※
治河工程的第一阶段爆破引河赢得了一个开门红,工部一众官员们勉强松了一口气。
紧锣密鼓的二阶段工程正式拉开序幕。
萧青冥和江明秋一众人自北岸乘船回到南岸,停驻在南岸最狭窄的颈口道附近的堤岸上。
工部尚书彭越小心翼翼走在陛下身侧,指着颈口道两侧密密麻麻施工的工程队,道:
“用炸药爆破,炸出引水道,属于破坏性工事,并不算困难,整个治水工程最难之处,便在于这里的拦河围堤。”
萧青冥默默颔首。
在过去,汛期河水决堤需要堵决口时,一般都是在决口两侧,先用木桩往河床里打上前后两排、甚至三排木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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