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真是个榆木脑袋,说了这么多,她就只想到了这个?
要不是想彻底斩断周家兴的退路,余思雅真不想搭理她了。
悠悠地叹了口气,余思雅满吞吞地说:“什么命好,人过得怎么样都是自己争来的。两年前刚传出我男人牺牲那会儿,我娘家婆家的叔伯都让我改嫁,连对象都看好了。为了反抗他们的安排,我可是去公社找了妇联和武装部给我作主,时代不同了,人人平等,咱们农民翻身当家作主了,谁也不能欺负了咱们。要是我当初听他们的安排改嫁,天天给人做牛做马生孩子去了,我能有今天吗?”
这话已经说得挺直白了,吴翠花若有所思。
但她毕竟顺从惯了,还是没信心:“我没你这么有本事,村里提起你,谁不说能干?”
余思雅只能推她—把:“你要不相信我,总该相信政府,相信公社,相信咱们妇联吧。你要不信,悄悄去找妇联的同志问问,他们会替你作主的。”
没有外力的推动,像吴翠花这样的妇女,根本不敢反抗。
吴翠花有点心动又有点犹豫。
余思雅已经说得够多了,凡事过犹不及,她揉了揉额头说:“你好好想想吧,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替自己的两个女儿想想啊。你这辈子已经这么苦了,你愿意让她们走你的老路,小小年纪辍学,十几岁就嫁人,到了婆家又重复你的命运吗?咱们公社凡是读过书的女孩子,不少进了厂子,现在找的对象也大多有工作,同是闺女,人家的闺女过的啥日子,你闺女过的是啥日子。我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了,你回去想想,拿不定主意就找妇联,这可是专门为咱们妇女解决问题,帮助咱们妇女的!”
“好,那我不耽误余厂长你休息了。”吴翠花失魂落魄地出了病房,完全忘了她来这—趟的目的,满脑子都是余思雅的这些话。
因为她沉浸,以至于都没发现沈跃就站在墙边。
等她下了楼,沈跃才进病房。
余思雅接过饭,吃完后,精神满满地拿出纸笔:“我要写封信给文主任,你待会儿帮我寄—下。”
沈跃掀起眼皮看了她—眼:“文主任?公社妇联主任?”
余思雅马上明白了,嘿嘿笑了笑:“对,我让文主任帮我个忙,配合配合我,把周家兴的老婆女儿给撬走,等他出来,—无所有。他这样的人渣,不配有老婆孩子。”
沈跃不关心这个,勾起唇,笑看着她:“所以没男人挺好?”
余思雅捂脸,她忽悠吴翠花的话竟然全被他听见了。
吴翠花下楼就看到婆婆凶神恶煞地瞪着她:“怎么样,事情办成了吗?”
“啊?”吴翠花才想起这回事,浑身一抖,怯生生地说,“妈,她不答应!”
啪!
一巴掌扇在吴翠花的脸上,周母仍不解气,骂骂咧咧个不停:“你个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我们老周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进门十年了也没给我生个孙子,你是要让咱们老周家断后啊。”
这样的话在过去的几年,吴翠花已经听了无数遍,听得麻木了。她低垂着头,沉默地拿着尿盆去倒,然后回来洗晚上吃过的饭盒。
周母坐在一边,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在磕,皮吐了一地,看吴翠花的眼神跟看仇人一样:“丧门星,天天摆个苦瓜脸,像谁欠你一样。就是你这天天这副丧气的样子带累了咱们家的运气。我跟你说,家兴可是你男人,他要是进去了,你就没男人了,你得想办法快点把他弄出来,不然你以后就别吃饭,饿死算了。”
说到激动处,周母用手指狠狠戳了一下吴翠花的额头。
吴翠花被戳得头皮发疼,,眼泪都快滚出来了,但她不敢哭,要是哭出来,周母会更凶。
“怎么跟个木头一样,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周母见她不说话,更气了。
吴翠花死死咬住唇,将快掉出来的眼泪逼了回去,垂着头,不敢吭声。
这么凶的婆婆都没本事把周家兴弄出来,她哪有这个本事啊?今天去找余思雅,她也观察了好几天,知道沈跃在那个时间会去打饭,这才悄悄摸过去的。不知怎么回事,那个男人明明一直笑眯眯的,穿着一身正气的军装,但她看到他就怕。
今天找余思雅,三两句话就被余思雅带歪,她也不敢再去找对方了。吴翠花虽然不聪明,但她有自知之明,有小动物的直觉,她心里清楚,这个事找余思雅也没用。
但婆婆不死心,非要让她去找,可她自个儿却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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