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的目光忍不住看向顺帝,咽了咽口水,最后伏下身紧张地说:“六皇子忽然大喊大叫地闯门,对着所有人说……说,二十九年前,皇上奸……奸淫了王氏一族大公子王安如,逼其触柱而亡,又,又恰好被皇后看到,联合罪……罪妃骗云知深进宫,伪造两人苟合之局,这才蒙混过关……”
这个侍卫平时说话利索,常常被派来传消息,这会儿竟是一路结结巴巴,好不容易说完,吓得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
大成宫明明一片混乱,可是此刻却寂静无声。
泗亭侯率先回过神来,脱口而出道:“无稽之谈!”
“是说,六皇子不是疯了吗,这说的能信吗?”刘珂玩味道,“不过看你的样子是信了。”
那侍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殿,殿下,六皇子说就是因为他知道了这么秘密,才被……被皇上关押在宫内,不能见人……”说完,他连呼吸都屏住了。
“啪啪啪!”三声击掌,刘珂回头看着已经整个扭曲的顺帝,无奈道,“父皇,这理由……儿臣也被说服了。姜还是老的辣啊,儿臣思忖能想出丑闻盖丑闻的办法,很是得意,没想到,这都是您玩剩的!佩服,佩服!”他还装模作样地抬手拱了拱。
在场的所有人虽然不敢说话,但是心中对太子殿下不禁也大喊两声佩服,没想到皇帝想杀他了吗?
这奚落之声如同利箭插入顺帝的心中,他眼睛血红,看刘珂的目光如同仇人一般,而后者扬着唇,一副气死你活该的模样。
泗亭侯心下如同擂鼓,他看到太子的目光,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下令道:“将所有人控制起来,不得谣传……”
刘珂讽刺地一笑,亡羊补牢,犹过晚矣。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侍卫气喘吁吁地冲进来,“皇上,六皇子……趁人不备,跑上街了……”
“啧啧啧,完了,完了,这下全京城都知道了。父皇,怎么办?泗亭侯,抓不抓?”刘珂好奇地问。
那么多侍卫,怎么会让六皇子跑上街去?他是不是在装疯卖傻,有没有人里应外合故意将他放跑?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去关注了,问,就是太惊讶,一个不察就让六皇子钻空子跑出去。
王家,那可是有底蕴的氏族,不是竺元风这种没背景没权势的寒门子弟,长房嫡枝向来是倾其一族来栽培,结果不是病死,战死,却是被皇帝那样侮辱至死!事后更是毫无愧疚地构陷栽赃,顺帝能干出这种事,实在骇人听闻,整个勋贵世家岂能罢休?
所有人都看着皇帝,包括刘珂,也很好奇,这位刚愎自负的陛下该怎么收拾残局,可以想象接下来整个京城会如何议论此事。
而顺帝在这火辣辣如芒背刺的目光下,那憋着的一口气再也提不起来,忽然一口血喷出,摇摇欲坠的身体缓缓栽倒在地,这次是真的怒急攻心了……
“皇上!”
“皇上!”
一声声尖叫在大成宫内响起,刘珂见内侍们着急地跑进跑出地宣御医,再也顾不得那刺激的丑闻,不禁扯了扯嘴角,嗤了一声,“得,病的真是时候。”
无人搭理的太子殿下掸了掸衣袖,招摇从满殿的侍卫从中走出去,经过泗亭侯的身边,他顿了顿脚步,轻轻地落下一句,“多谢。”
泗亭侯身体一振,眼底藏着疑惑,但是刘珂没再多说什么,尽自带着小团子离开了。
外头的雪早就停下,天空仿佛明镜似的,一望碧蓝。
小团子见此,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个好天气。”
不过刘珂却扯了把嘴角,回头看大成宫的方向,冷笑道:“接下来就是阴雨连连。”
六皇子发了疯似地跑,一边跑一边喊,一直到跑不动,喊不动,才四肢大张地躺在地上,任由着周围百姓指指点点地围观。
他乃皇子,母亲是王家小姐,贵妃之尊,自幼觉得高兄弟一等,不管面对谁都保持着那份可笑的尊贵,连礼贤下士这种谦虚都不屑一顾,然而此刻他却毫无顾忌地躺在泥泞的地上。
雪刚下过,可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辙已经将地面踩得肮脏不堪,然而他依旧面朝着天,哈哈大笑。哪怕他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厉害,依旧觉得好笑。
旁人以为他装疯卖傻,可他自己觉得已经疯了,居然会答应刘珂这种请求——
“六哥,上辈子的恩怨,姨母已死,那就过去了。可这一亩三分地,你呆得住,嫂嫂和侄儿们就不想再出去看看?”不知是哪个禁军校尉吃里扒外,将太子偷偷放进来。刘珂似乎是准备进宫面圣的,一身太子蟒袍穿在身上,看起来尊贵无比。然而这人却毫无讲究,拿着宽大的袖子拂掉栏杆上的雪,然后就一屁股坐上去,双脚悬空,来回摇摆,好不自在。
有些事,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六皇子就是被关在府里,也知道天家最尊贵的这对父子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刘珂这个时候找过来,让六皇子觉得很可笑,“我是傻吗,再让你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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