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一样,铭久木着脸穿过接待区。当那对同样木着脸的客户起身准备离开时,他自然而然地向他们投去一瞥。
那是一对头发全白的夫妇。老头看着比老太更虚弱。铭久看他们时,老太好不容易才将老头从沙发上搀起,同时将一张照片递给行政执事。
“遗像就用这张吧。”老太揩了一下眼角。可她的眼窝已经干涸。
铭久注意到,照片上是一个男人,看起来风华正茂。
如果是从前的铭久,自然对这起丧事无动于衷,可如今他不再是那具无法对人类产生共情的行尸走肉,自然能深切体会到两位白发人的哀痛。
这些造孽的死神……
幸好他只是在心中暗骂,因为他刚一刷卡进入办公区,便与周瑗相遇。
周瑗盯着他,目光像一把凶器。
铭久努力保持镇静。他告诉自己,周瑗并非有所怀疑,她的眼神一向如此。
“隔离结束了?”周瑗问,表情像要吃人。
“嗯……结束了。”
待在寓所的一整天里,铭久将自己恢复前世记忆后,可能产生的身心变化、可能面临的质询和查验、须规避的风险点,以及应对之策,一一列在纸上,并且熟记于心。
前世的他便是如此,不够机敏,却一向严谨。
因此,他在答话时特意保持着往日的迟钝。
不过,他毕竟不是演员。
见周瑗仍以足可穿透一切的目光盯着自己,他的内心开始慌乱。不大一会儿,脑后的发丛中便冒出了一滴汗。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伪装不下去的时候,晴夏忽然走上前来,表示自己有一单业务需要周瑗赋予更多的权限。
“最近你的业绩下滑得厉害。”
解锁权限之后,周瑗又盯住了晴夏。
“我知道,”晴夏面无表情,“我正在赶进度。”
说完便在周瑗的注视下回到工位,毫不拖泥带水。
周瑗收回目光,把注意力重新放在铭久身上。
“你在干什么?”她问。
“嗯?”
“我问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呃……没干什么。”
“你没有业务要做吗?”
“噢……有。”
“那还不快去做?你没看到大家都在忙吗?”
铭久如释重负,连忙离开。
当晚,铭久离开公司后,晴夏在一处隐蔽的街角追上了他。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晚上。”
“你的家人,都见到了吗?”
这也是铭久昨天考虑过的问题之一。
“嗯。”他不动声色道。
他不打算向晴夏提及自己真正的前世。虽然晴夏参与了他的死亡执行,但他并不怪她。她当时只是在工作,只是做了任何一位咒怨执事都会做的事。现在的她一定不会那样做。他不希望她记起他的死。因为他知道,如果互换角色,他一定会因曾为死神夺取对方性命而万分自责。
“一切都顺利?”晴夏又问。
“嗯,顺利。你们这几天怎么样?”
“还好。”
“听起来好像有什么事。”
晴夏轻轻叹了口气。她向铭久同步了伊郎回来的消息,并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和除掉成杰的想法。
“非要这样做吗?”铭久问。
晴夏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尽管她一再强调,除掉成杰不仅仅是为了伊郎,也不仅仅是为了她和仲武,但铭久仍然觉得她的理由有些牵强。
如果是出于保护更多人类的目的,他想,那应该把所有咒怨执事都除掉才对,连同死神一起。成杰虽然活跃得令人生厌,却也只是在做他份内的事而已。
不过他并没把这些想法说出来。他在前世就不喜欢争辩,但总会保留己见。
“那么……你们准备什么时候除掉他?”
“越快越好。只是……我们现在还没确定要怎么除掉他。”
铭久在心里替成杰稍稍松了一口气。
“别着急,”最后他说,“明天咱们一起想办法。”
“嗯。明天……”
晴夏忽然停住。她想起前天仲武走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明天我再找你商量。
可是“明天”已经成了“昨天”,仲武非但没来找她商量,还音讯全无。
晴夏有所不知,此时的仲武已被蒙住双眼,封住耳朵和口鼻,装在塑料袋里。
就是那种常见的黑色塑料袋,并没有多大。
所以,他是被分着装进去的。
因防疫需要,k市第二医院的住院部禁止探视。
铭久无奈,只好托护士将从z市带回的麻糕转交给冬融母女。
“病人吃不了这个,”护士说,“不过她女儿能用上。”
“好。麻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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