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推测是‘上帝之杖’。”白宁咬牙切齿的说。
刘玉的骂声停了下来,电话里只剩下有气无力的缄默。
对方的缄默透露了太多讯息,白宁心中又惊又惧,他对自己说这个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却迅速压下了胸腔中沸腾的情绪,装作平心静气的问:“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刚才于高远通知我马上把舰队撤离出nf之海。”
刘玉的声音恢复了镇定,就像刚才怒气冲冲质问白宁的并不是他。
白宁保持了几秒静默,才开口说道:“我也收到了通知,叫我马上把电磁炮全部从悉杜礁撤回来。”
刘玉回应以长久的沉默。
有些事情无需明说,大家都能猜测出真实的模样。
这一次是刘玉先开口,他叹了口气说:“一开始就错了。谢继礼不该先破坏规矩,如果不是陈家落到这般下场……”
刘玉没有将后半截话说出来,却不言自明。白宁心中发冷,更深刻的认识到了父亲告诉他的真谛,正治最重要的就是平衡。谢继礼为匆忙打破平衡付出了代价,可他有别的选择吗?好像也没有,这就是个死局。
“我掩护你撤退。”刘玉说,“无论如何得把电磁炮保下来。星门的空中力量正在向悉杜礁方向展开大举进攻,除了几百架战机,上千名天选者,还直接上了三个神将。他们推进的速度很快,你们的速度也得快点,一分钟都不能再耽误了。”
“三个?”白宁先是惊讶了一下,很快愤恨和屈辱感同时袭上心头,叫他忘记了那些龌龊的勾心斗角。
“第四神将约翰·克里斯·摩根、第五神将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和第七神将查尔斯·福特,全都来了。他们想要拿到更多的筹码,也为了倾泻阿罗哈和華旸的愤怒……”刘玉又叹了口气,“这确实是一场错误,并且谢继礼一错再错。”
白宁感觉自己无法呼吸,明明他们已经扳回了一些局势,他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那么多的牺牲,此刻却说放弃就放弃。他猜到了局势将怎么样发展,谢继礼会作为罪人被钉在十字架上,这想法让他难以忍受。想起父亲的话,他又清楚自己只能忍受,这个体系就像是一张盘根错节的网,将他牢牢的束缚住,动弹不得。他在这紧绷的网中喃喃说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安排撤离。”
“一定要尽快。”刘玉有气无力的说,“我们保持沟通。”
电话挂断,白宁却久久没有把手放下来。他转头眺望着大海的方向,仿佛看见了数不清的星门战机和天选者在朝着悉杜礁的方向汇聚,各种各样的可怕的结局在他的大脑中也在汇集,面对三个神将,他看不到一丝赢的希望。
在不断的下沉中,他又想起了那个挺拔消瘦的背影,原本他以为做决定是个简单的事情,现在才明白那个男人顶住了多大的压力,又有多不容易。不知不觉中眼泪又掉了下来,在渐斜的阳光中,模糊了镜片。一个快要四十岁的男人,蜷缩在后座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他想,也许太极龙将来不会再有这样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了。
直到车队回到了楚亭港,停在了临时指挥部的门口。他才赶紧擦了擦眼泪,又将眼镜戴好,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异样,才下了车。他沿着台阶快步走了上去,抬头的刹那,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穿着风衣的背影。
他停了下脚步,又有些生气,轻声的对着自己自言自语,“为什么不能谨慎一点呢?为什么认为没有你,不会有什么不同?明明就有很大的不同。”
走进了走廊,每个办公室里都静悄悄的,弥漫着一股阴雨绵绵的悲伤气氛,就连打字声也像是雨滴敲打着窗户的声音。那些轻声的说话,透着一股哭过之后的暗哑,如卷着冷雨的风。
他走进了作战指挥室,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下,然后齐刷刷的看向了他,似乎是在等待他下达命令。
不久之前这里才欢庆过胜利,喜悦就如同烟花。
面对如此多殷切、期盼又或者悲伤、失落的视线,白宁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关键时刻做重要决定竟是如此困难的事情,就连下达一个命令都像有千钧重量压在他肩头,让他产生了即将迎来粉身碎骨的错觉。他几乎无法思考,大脑变成了一片空白。
“刘玉都要撤了,似乎没有选择。我根本没有办法影响他。”
白宁如此想,他将视线的焦距挪到了空虚之处,避开了与其他人对视。他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沮丧,像是在下达一个普通的命令,“现在通知各单位,马上从悉杜礁撤离……”
回应他的不是质问,而是寂静。
也不知道是谁哭了起来,带着哭腔低声说道:“校长真的走了吗?我们真的要认输吗?那么多人都白白牺牲了吗?”他哽咽着说,“我的堂哥还在nf之海……大家都不想……都不想这样放弃……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连串的问题令指挥部的哭声越来越多,即便是那些平时面对牺牲心硬如铁的指挥官,一个个都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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