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蜀地昭德太子身边的内臣既能活着出宫,往后也还能在故乡寿终,那是因为他的存在已经不足以让凶手为惧。
林业绥眸光微闪,李月当年随还是四大王的天子入宫所赴的就是端阳一宴,在那场宫宴过后,翌日昭德太子便薨逝在东宫。
他不知想起什么,知足的笑了笑,低头去与怀中之人交颈,嗓音低沉:“与我一同去?”
【作者有话说】
[1]季春:农历三月。孟夏:农历四月。出自西汉《礼记·月令》
[2]1黄华:黄色小花,出自《山海经西山经》:“ 峚山 ,其上多丹木,员叶而赤茎,黄华而赤实。”2飞蓬:花外围白色,中心黄色,也有说是野花的雅称。出自《诗·卫风·伯兮》。 3苕草:凌霄花,黄色,出自《诗经苕之华》。
[3]友于兄弟:指兄弟之情非常浓厚,兄弟相爱。出自《论语·为政》:“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
[4]1瘵:痨病,即肺结核。太子李弘就是这病。出自旧唐书。2风瘵:与肺结核无关,就是指因“风”这一因素而起的疾病。(这里设定的是那时候对疾病还没有明确的认识,所以也并不觉得这个是会死的大病。毕竟都能归类出“风瘵”这个病来。)
[5]三朝:古代天子、诸侯处理政事的场所,分为外朝、内朝、燕朝。
蜀道荡荡【大修】
翌日二人的车驾从长乐巷缓缓驶离国都, 而后沿着通达四方的天下驰道往西南方而去。
但在行出京邑以后,原本均速前进的马车渐渐变得迟缓,最终再也感受不到车驾行进时的震动。
前后奴僕随行的履地声也隐没于野。
谢宝因很快发觉异常, 从右边帷裳望出去, 明白此地是吴郡。
她看向左边,见男子从容有常,便知这是他所命令的,不解询问:“才日行百里,为何突然停下?”
林业绥放下部曲送来的尺牍, 简单应答:“我们要在这里从长江入蜀,不走驰道。”
然后起身下车, 又站在车驾旁,习惯性的转身朝女子伸出手。
见状,随侍的左右之人默默退避。
谢宝因跟着从席上站起,借男子之力踩在大道上后, 与他一同朝大道右侧走去,最后循着众人所行走的方位望向前方,视域恍然开朗。
宽博浩大的大船停靠在长江主干之上, 而此船之巨可载百人, 上起宫室。
随从的数名豪奴与驭夫也遵从男子之命将筐箧与舆马运送上船。
见到浩浩长江之势,谢宝因内心欣喜, 随即又顷刻明智:“你此举俨然是在学卫灵公与其夫人的招摇过市,你要做卫灵公, 我不做南子。”
尚书仆射贸然离都, 又是为昭德太子之死前去汶山郡, 行跡会暴露是必然, 而为此要做的应是尽力避免, 只要多隐蔽一日就能多些安全。
林业绥被斥,不怒反笑,伸手去握妻子交掌在身前的右手,见她眉心皱着,用指耐心的一下下抚平。
在他眼中,斥人的女子就犹如小猫发怒,虽然亮出利爪,却又不伤人,只会令人心生爱怜,但还是温声与她认真解释:“我一出建邺城门,那些士族所豢养的斥候就会有所察觉,郑彧等人知道也是早晚,与其小心翼翼躲避,不如尽兴而游,任他们去互相猜疑我此行意欲何为。”
男子温热的手指落下,谢宝因垂眸思索他所言,即使仍有疑虑,然而最终选择毫无保留的信任,随他一起往渡口走去。
二人刚登船,掌行船的舟虞便在林业随的指示下,将悬于帆樯的白色幔布升至顶,随后江水被破开,留下粼粼波纹。
从蒜山渡口离开后,楼船在江面平缓行驶数日。
他们沿着长江的流向来到南郡秭归县。
谢宝因伫立在船舶前端,望着汤汤江水,浩浩滔天,望着长江之水流入这延绵不断的群山之间,望着高山相对,山崖絶险就像多年前看谢晋渠随着张衣朴出远门。
她自少时起就未再离开过国都,从前以为会嫁去清河郡,能够借此看江河山岳,但最后还是留在了建邺。
林业绥部署好其余事情,从船上所建的宫室走出,见女子独自屹立,下意识迈步过去,二人齐肩,共望江山。
呼啸的江风中,谢宝因的声音隐带豪迈风气:“我曾以为那些争霸天下的枭雄所为只是心中欲望,是对权力、酒色的侵占之心驱使他们去完成所谓大业,但或许我错了,他们见过山河如此壮阔,内心的凌云之志又如何还能放下,或许那些战争与格杀仅是为江山独有,不只为酒色。”
她抬头:“所以你才每年都去看陵江。”
林业绥视线微微下移,与她对视,然后轻笑着嗯了声。
他们依次从归乡峡、巫山峡与广溪峡而过,共七百里,最后在蜀郡的僰道下船,再度登车由驰道去汶山郡,而因/此道通向蜀地最西,故曰蜀道。
蜀道荡荡,车行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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