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弓箭手占据高处,随时随地在通报他的位置,身后刚被甩下的追兵再次追了上来,而前面也有一群人影逐渐清晰,是守城军绕到前面来包抄他了。
薛京心口沉沉地坠了下去,后面有追兵,高处有弓箭手,前面又有人堵路……
他抓紧了软剑,眼底血色一闪而过,那就死战吧,哪怕只剩一口气,他爬也得爬到乾元宫去!
念头刚落下,一阵冲杀声忽然响起,宫墙两侧紧闭的屋门忽然被打开,一群伤兵就这么冲了出来,嘶吼着朝前面的守城军冲了过去,他们大都身负重伤,有些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冲到守城军面前就倒了下去。
薛京一愣,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头,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兴许对方原本的样子他是认识的,可现在对方半张脸都包了起来,没包扎的皮肤上也都是黑灰,身上还有焦灼的味道丝丝缕缕透出来。
这气味唤醒了薛京的记忆,他知道这些人是谁了。
“京都司残部,愿为司正开路!”
那人朝他一抱拳,他甚至连名字都没说,就拔刀朝着守城军冲了过去:“为兄弟们报仇!我两千京都司弟兄,不能白死!”
“杀!”
鲜血陡然喷洒,北衙这条狭窄幽长的路顷刻间便被血色铺满,可却如同那京都司兵士所说,人群里硬生生出现了一条路。
数不清多少人朝他看过来,他们在说,快走。
他们很清楚,凭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可他们心里的愤怒和那么多人的血仇不能不报,如果他们杀的守城军不够多,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薛京身上。
所以请你走吧,完成你想完成的事,替我们这个就此消失的京都司,报仇。
薛京紧紧握起拳头,他很清楚,此时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多余的,他只能抬脚,自那条用人命搭建出来的血路上疾驰,京都司,他记住了。
他不知道那几百人坚持了多久,只是往乾元宫的路上,再没有守城军追上来,只有厮杀声始终萦绕在耳边,祝祷一般护持他前行。
北衙的动静断断续续传到了乾元宫,殷稷远远看了一眼,明明自己已经走至绝路,眼底却仍旧透出了担忧,他怕那厮杀声是自宫外响起,他怕是护送谢蕴的薛京一行人被人发现了。
“皇上还是看看自己吧,臣这一刀,您躲不开。”
靖安侯笃定开口,眼底带着大局将定的放松,前面那一番苦战,不管殷稷是凭借着多么顽强的毅力撑过来的,现在他都没有机会了。
这将是最后一击。
“来吧。”
殷稷收回目光,如同靖安侯的猜测,他也知道这是自己的最后了,他无畏无惧,只是还有一点小小的期待,他希望谢蕴能解开那一身的奇毒,能到达千门关,能过得比谁都好……
刀锋骤然落下,他仍旧举刀去当,可那是把断刀,靖安侯的刀锋径直略过断口,朝他胸口劈下,可就在这时候一点银光忽然高处急射而来,“咚”的一声击飞了靖安侯的刀。
忽然的变故惊住了所有人,靖安侯沉着脸朝地面看去,这才看出来那点荧光是一柄软剑,遭受了这样剧烈的撞击,本就伤痕累累的软剑到了极限,在撞开刀锋的瞬间便断成了两截。
可来人的身份却再清晰不过。
“薛京,”靖安侯语带杀意,“想死我成全你。”
薛京应声出现,自屋顶跳入人群,却丝毫没理会他,目光径直落在殷稷身上:“启禀皇上,谢家长子谢济携守将关培,率千门关两万守军,南下救驾,已至城门!”
我们会为你清出一条路
“不用顾及我,要快!”
谢蕴哑声吩咐,其实不必她说众人也知道要快,大军兵临城下,靖安侯不可能毫无察觉,他必定会竭尽全力试图赶在援军抵达皇宫之前杀死殷稷。
所以快,必须要快。
“姑姑,得罪了!”
周彪话音落下,用力一抖缰绳,马匹撒开四蹄,踏着满地积雪朝着前方一路狂奔,其余暗吏立刻四散开来,众人聚在一起目标太大,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们十分默契地散入屋顶或者街角,自暗处护卫着马车。
剧烈的颠簸之下,谢蕴身体猛地一晃,随即跌进一个瘦弱却可靠的胸膛里:“姑姑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秀秀低声安抚,双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身上已经再看不见之前的稚气和孱弱,莫名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谢蕴本想说一声谢谢,可惜这样的颠簸之中,她是在难以开口,只能靠在她怀里,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信任。
因为内乱,街上空无一人,马车拼尽全力狂奔,朝着北城门而去,可很快前面就出现了不速之客的影子,周彪打了声呼哨,立刻有暗吏上前去查探,不多时另一声透着不祥味道的呼哨响了起来,是敌人。
当下的情形,这样的答案再显然不过,可听清楚的瞬间,众人心口还是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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