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灭,唯谢家尚在,且挟救驾之恩屹立于千门关之外,旁人轻动不得,若说是巧合,未免太过巧了。
“从头到尾,都是设计……”
祁砚颤声开口,眼底满是惊惧,连谢济那张平和的脸此时看来都带了几分晦涩不明。
“兄长,你又在胡说什么?”
门外谢蕴的声音响起来,打破了书房内逐渐凝滞的气氛。
谢济抬手开了门,谢蕴就站在门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月色衬得她十分柔和,可祁砚看着,却怎么都没办法生出以往的渴望来。
“兄长与大人说笑呢,请大人莫要当真。”
她微微颔首,祁砚侧开头,没有与她对视,却还是冷静了下来。
“谢侯说的这些,不论真伪,本官都会查个清楚。”
“本侯说什么了?”
谢济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祁砚没有与他多言,抬脚匆匆走了出去。
谢蕴摇了摇头:“兄长,莽撞了。”
“机会送上门来,莽撞些也无妨。”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一声,想要保住谢家,保住谢家的尊荣和富贵,他们必须得未雨绸缪,纵然千门关是个不错的地方,可长居戍边,迟早会成为下一个靖安侯,他们不能冒这样的风险,最后还是要回到朝堂中去。
可若是回去,少不得会走世家的老路,他们必须要给自己找一个对手。
制衡之道,既是帝王之术,也是朝臣生存之则,祁砚如今执清流党牛耳,又身居高位,是与谢家为敌的最好人选,如此一来,也能制约清流党,免得他们权势过大,生出第二次世家之乱来。
“天色不早了,兄长去准备吧,我去请皇上。”
谢济答应一声,抬脚就要走,到了路口却又回过头来,目光忧虑地看着她。
谢蕴轻笑一声:“兄长放心,谢家女,永远是谢家女。”
谢济眼底都是怜惜:“这么大的担子都压在你身上,这些年辛苦你了。”
谢蕴摇摇头,她不能只看自己付出了多少,她也得看看自己得到了什么,谢家当年全力护持过她,给过她过自在日子的机会,只是被人破坏了,既然先皇和殷时都看不得她做个寻常女子,那她也只能反击。
于是在谢家四面受敌之际,她与父母兄长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抄家也好,流放也好,都只是为了让世人看见谢家的确已败,如此才能隐在幕后,静待时机。
只是他们以为会很久,兴许十年,二十年,甚至到下一任皇帝。
可殷稷比他们以为的要果敢优秀得多,登基三年便掌握了足以和世家抗衡的资本,所以在意识到殷稷当真要下手的时候,她才会写下那封信,将谢家的所有孤注一掷地压了上去。
若事成,既能救殷稷,也能将谢家重新拉回朝堂,一举两得,只是殷稷本就觉得她更看重谢家,若是知道了当年的救驾还有这样的内情,不知道又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罢了,反正除了祁砚也不会再有旁人知道这件事,就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吧。
她轻吐一口气,抬脚去寻殷稷,蔡添喜靠在熏笼上睡着了,床榻上却并不见殷稷的影子,她四处瞧了一眼,都没瞧见人,心里不由一咯噔,该不会……
回家要吃面
她慌忙转身往外头去,下一瞬就撞进了男人怀里。
殷稷愉悦的笑声从头顶传过来:“这么着急是要去找我吗?一个时辰不见,就想我了?”
谢蕴仰头看着他,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殷稷有些不明所以,抬手摸了摸下颚:“莫非一觉睡醒,朕又英俊了些?”
谢蕴扯了下嘴角,又将头埋进他胸膛里,用力抱紧了他的腰。
“怎么了?”
殷稷顺了顺她的后背,语气里带着关切,谢蕴在他心口蹭了蹭:“就是想你了。”
殷稷眼神柔软下来,低头来亲她的额头,蔡添喜被说话声吵醒,睁开眼睛看过来,一见这幅情形就忙不迭闭上了眼睛,却不留神撞了下熏笼,发出了一阵短促又刺耳的摩擦声。
殷稷被吸引了注意力,侧头看了过去。
蔡添喜讪讪一笑:“老奴不是故意的。”
这一路越往北走越冷,晚上即便是在营帐里他都冷得睡不安稳,这冷不丁有了熏笼,他便被热气熏得睡意上头,刚才被说话声惊醒的时候还以为是在做梦,哪料到是坏了旁人的好事。
他忙不迭爬起来:“老奴去准备热水。”
他灰溜溜走了,谢蕴看了眼天色:“接风宴要开始了,我们走吧。”
殷稷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才应了一声,拉着她往前面去了,到地方的时候谢家父子正在外头说话,嘀嘀咕咕地十分热闹,连两人走近了都没发现,还在自顾自说话:“……毕竟今非昔比,不得不谨慎。”
谢蕴问了一声好,父子两人这才闭了嘴,抬眼看过来,见殷稷也在,连忙见礼。
“一家人不必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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