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她回去,”李锦屏从车上下来,手里撑着一把伞,另一只手拿着另一把伞,对司机说,“我已经打电话叫了车,很快就来。”
李锦屏把伞递给司机,那双眼睛似乎盛满了悲伤,甚至带着点恳求,看着柳思南道:“你的手腕还有伤,跟他走吧。”
柳思南与她对峙了几分钟,僵硬的躯体动了动,接过那把伞,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车后,司机朝后车镜看了一眼,默不作声把暖风开到最大。
身上的水迹把后车座上的昂贵毛毯淋湿了一大块,柳思南从衣服里层的兜里取出手机,屏幕碎成雪花,水渍沿着碎裂的纹路渗进去,一看就不能用了。
她把手机卡摘出来握在手心,沉默着一路都没有再说话。
司机知道她的地址,直接把她送回小区。
柳思南打开门后,忽然亮起的灯光让她恍惚了好一会儿,身后是紧接着进来的吴郝雪的声音。
开门,关门,换拖鞋。
“啊,小南怎么淋雨啦?”孙嫂听见声音从厨房里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愣住了,“这么湿,快点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柳思南冲她点了点头,默不作声走向卧室。
孙嫂看见柳思南身后的吴郝雪,语气多了一丝埋怨,“你怎么也淋雨了,头发都湿了!”
吴郝雪无所谓地抓了抓头发,她是披肩长发,可能进出的时候头发撩到了雨伞边际的雨水,她看了眼柳思南,想说什么又闭嘴了,“我没事,孙嫂,思南忘了带雨伞,给她煮点姜汤暖暖身子吧。”
孙嫂连忙点头,“我马上去。”
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柳思南进入卧室,浑身包裹着她的刺骨寒意消散了不少,那点偏执的疯狂念头,也在一路缄默中安分了很多。
打开抽屉,把手机卡换到另一个手机上,开机。
一连几十个消息,手机振动的频率简直像开了筋膜枪。
柳思南把湿衣服都脱下来扔到脏衣篓里,点开消息。
最早就是李锦屏的消息,手机摔碎后她一直在尝试和自己联系,9通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她。
其次就是蓝齐。
蓝齐的消息是在最近一个小时开始频繁起来,也许是李锦屏对她说了什么,也许是蓝凌,又或许是李锦屏带着蓝凌和她说了什么,但她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可蓝齐是她的经纪人,她的工作必须仰仗她。
柳思南给蓝齐发了一条消息。
【南】:我到家了。
蓝齐的电话几秒后很快打过来。
“你们没事吧?”蓝齐不等柳思南开口,就着急地问了一句。
你们?除了她还有谁?
柳思南“嗯”了一声,“我没事。”
蓝齐顿了一下,接下来说的话好像很艰难,却没什么停顿和犹豫,“思南,你知道蓝凌怎么样吗?她应该在李总手里,你可不可以帮我,向李总求求情?”
柳思南头顶有个挂灯,她就站在灯下,眉眼沉浸在阴影里,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阴郁气质。
开口,却与往常无异,“可以是可以,但我需要搞明白,我要因为什么向她求情。”
蓝齐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焦虑、担忧、茫然的状态,蓝凌突如其来的发病,差点伤到柳思南,还被李锦屏亲自拦下,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让她心力憔悴、心惊胆战。
在这种情绪下,她很难察觉出柳思南有什么异样,“蓝凌自小就和家里所有人都不亲近,学什么东西都比别的小朋友慢,三岁的时候我们带她去检查,发现她的脑电波放电非常不规律,医生说她的大脑没有发育好,建议我们去外国治疗。”
蓝齐不知道柳思南想听什么,她知道蓝凌做错了事,希望柳思南能多了解一下前因后果,不要和一个从小就有病的人计较。
毕竟柳思南在她面前展现的样子,从来也不是会同一个小孩子计较的。
可她并不知道,柳思南愿意呈现在外面的模样,向来都不是唯一的她。
“我能理解,这种天生的缺陷对人的影响非常大,左右我也没有受伤,不会追究她的责任,”柳思南从柜子里取出浴巾,面无表情地说着安慰的话,“但话又说回去,蓝凌今天约我出来,是为了劝我离开李锦屏,听上去她与李锦屏有旧交,李锦屏应该不会把她怎么样。”
“李总怎么可能和她亲近,”蓝齐非常纠结,“我真的不知道她和李总是怎么认识的,但在李总心里,谁都比不上你的分量,蓝凌做出那种傻事,我真的很担心李总会……”
柳思南打开浴室的门,放水在浴缸里。
她瞅着镜子里发丝滴水的人,面容苍白,眼神冷漠,轻声打断了她的话,“李总那边我会去说的,但她不一定会听,毕竟我和她已经分道扬镳了,我也不愿意去找她,她也不愿意总是替我解决麻烦。”
蓝齐自然不会挑剔,感激不已道:“谢谢老板,你能去说一句,肯定比任何人都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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