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了。
顾宁穿完就要往外走。
宋娴慈忙拉住她:“外头黑透了,妹妹还病着,一个人走不大好,你等我和婢子穿好外衫,咱们一道去吧。”
顾宁轻轻点头:“有劳了。”
今晚没有月光,阿涓打着灯笼走在旁边,宋娴慈与顾宁并肩缓步走着。这附近偏僻,此时又是夜里,路上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花香尽头,便是那方池塘了。
顾宁脚步一顿,接着足尖一转往池塘走去。
宋娴慈拉住她:“妹妹,这池塘旁未立雕栏,且瞧着水深,还是别去了。”
“无事的,有姐姐与阿涓陪着,我们小心些便是了。”顾宁捂着胸口,皱着眉说,“吹吹池塘的风,或许我就不那么闷了。”
宋娴慈顿了顿,笑道:“也好。”
两人围着池塘转了半圈,顾宁忽地停住,捂着胸口缓缓蹲了下来。
宋娴慈忙扶住她:“三妹妹!”阿涓也丢灯笼在地上,帮着自家夫人扶着顾宁,手指装作不经意地搭在顾宁腕上。
宋娴慈望向阿涓,阿涓对她眨眨眼睛。
顾宁抓住她的袖子,虚弱地哽咽道:“嫂嫂,我好难受……府医……”
宋娴慈眼神闪了闪,搂着顾宁急声吩咐阿涓:“阿涓,快去找府医!快去!”
阿涓立刻顶着夜色冲出去。
宋娴慈扶起顾宁,柔声道:“嫂嫂先扶你去亭子里坐着。”说完一手搂着顾宁的肩,一手提着灯笼往不远处的亭子走。
要走到亭子,须得绕着小半圈池塘过去。宋娴慈走在靠里的位子,离池边三尺远。
走了没几步路,顾宁忽颤颤巍巍地指着前方,抖着声说:“嫂嫂,前……前面怎么有个白影?”
宋娴慈抬头一眼,什么都没看见,顺着这话假意害怕道:“嫂嫂没看见什么白影呀?妹妹是不是看错了,可别吓嫂嫂。”
顾宁盯着前面,忽地激动起来,惊恐得浑身都在发抖,哭道:“我没看错!她……她朝我们走来了!”随后大力挣扎,猛地将宋娴慈往池边一推。
宋娴慈落入水中,在池塘里扑腾着喊:“救命……妹妹……救……”
岸上的顾宁像是吓着了:“嫂嫂!”快步往池边走了两步,然后捂着胸口无力地下蹲。
“嫂……嫂嫂……”顾宁倒在地上,似是晕了过去。
宋娴慈又扑腾着喊了几下,正想着春水寒凉,若再不来人就只能自己游上去,不然得小病一场,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跳了进来,游到她身边,将她微微托起。
是顾寂。
待看见她的脸,顾寂声音一沉:“夫人?你怎么落水了?”
“三妹妹魇着了,大叫大跳之下不小心把我推进水里,你别怪她……”宋娴慈看他一眼,然后无力地倒在他怀里。
顾寂不知怎的,只觉心里抽痛,忙抱着宋娴慈上了岸。
一上岸便见顾宁倒在岸边,顾寂看了看怀里的宋娴慈,又看了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妹妹,深吸一口气,将宋娴慈轻轻放在旁边:“你先缓缓,我去看看妹妹。”
说完快步过去扶起顾宁:“阿宁!阿宁醒醒!阿宁!”
宋娴慈瞧过去,顾宁应是害了人所以心中惊惧,真晕过去了。
顾寂叫了好一会儿,顾宁方醒转过来,还不清楚状况,扫了眼左右不见宋娴慈的声影,心里稍定,对着顾寂哭喊:“哥哥,嫂嫂落水了!”
顾寂刚要说话。
宋娴慈温柔安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三妹妹别怕,嫂子好好的。”
顾宁哭声戛然而止,猛地回头,一眼看见宋娴慈坐在身后。良久,她回过神,哽咽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候阿涓带着女府医来了。顾寂见到阿涓,便让她把宋娴慈扶回顾宁院里换身衣服。
府医给顾宁把了脉,皱眉道:“好似没什么不妥,只是脉象稍弱,再养两日便可大好了。”
顾宁捏了捏袖口,虚弱地说:“今日只是胸口有些发闷,便想出来走走。”
府医点头:“小姐常呆在一间小屋里头,胸闷也属正常。以后若能时不时出来走动,对身子确有好处。”
顾寂想起宋娴慈在水中说的话:“劳烦府医再开些安神的药给妹妹吧。方才阿宁魇着了,把夫人推入水中。”
顾宁身子一抖,不敢言语。
府医忙应下来。
顾寂一手撑起顾宁:“我带你回去。”
兄妹俩一路无言到了院子里。顾寂没进内室,对顾宁说:“你嫂嫂受了凉不能守着你,叫她出来同我一道回去。你若是肯去长姐那儿住,便也跟我走,若是不肯,我叫长姐来陪你,想来长姐也忙完了。”
顾宁眼神怪异,冷笑道:“你要让长姐辛苦一夜守着我?”
顾寂一顿,沉默片刻:“你今日推你嫂嫂下水,若是你晚间起来,自己掉池塘里了怎么办?我找两个下人来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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