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如出一辙,只音色略有差异,她崩豆子似得?又?答他,“自昨日起,出入城门便是要查验木符与过所的?,非珙城周县农户不能入内,里面的?外地商旅亦不得?出来,我们还有两人仍未撤离。待会儿殿下只管门前排队去,属下自有法子。”
她话音即落,作揖一拜,转身便又?要从那窗缝间利落纵身一跃飘出去。
“松雪姑娘,稍等!”谢昭宁似忆起甚么来,忙出声拦她又?问道,“适才我入驿站时,内里似亦有一探马,身法却——”
“——怕是姚家人,”松雪不待他话说完,便已正?色道,“自打?殿下入了右扶风,便有姚家人不时盯在左右。”
谢昭宁闻言一怔间,眼瞅着松雪翻身出去,踩着外墙几个腾转,便稳稳落在了驿站外的?官道上。
谢昭宁透过窗缝望着她锦白身影一晃,迅速消失不见。
他转身忧心忡忡抱着桌上那包袱落座,将其仔细拆开,从层层叠叠衣物间小心取出木匣与短剑,一举一动颇为珍视。
谢昭宁垂眸凝着那匣上云鹤浮雕,指腹摸索着木匣已被打?磨圆润的?四角,只觉那两刻钟似乎已快有一生般漫长。
明灯
巳时三刻, 谢昭宁拎着包袱下楼,堂下冷冷清清,农户已尽数离去, 只余他那乔装的两伍人马正围坐两桌喝茶。
众人见他下来,便与管事结了账, 与他一同出了驿馆, 又取了马匹, 上了官道,打马疾驰往珙城过去。
入了凉州便是庆阳郡辖区,而入了庆阳最近便是?珙城,珙城原乃庆阳门户,向来富庶,便免不了受战火侵袭。
前朝末年山戎实力强盛,屡屡侵犯凉州, 曾一度深入打下庆阳郡, 那时领兵的便是庆阳郡王。
那位郡王为人敦厚老实,却非将才, 不过是?前朝无帅可用时, 被赶鸭子上架, 强行?推上边线的皇亲国戚。
不多时,谢昭宁一行?人便已瞧见一座古旧城门缓缓现?身于昏暗天光之下, 以?青砖垒就的墙体明显斑驳坑洼, 透出硝烟熏燎的痕迹;门上正中石匾上刻遒劲“珙城”二字, 匾上垛口上插一面迎风招展的“程”字军旗;门下甲兵持枪巡守;城前排了几列长队,皆是?等待入城的百姓。
“下马。”离城门还有?些许距离, 谢昭宁便率先扯了缰绳止住马势,长腿一跨跳下马去, 于身后?众人低声嘱咐道,“咱们?此番行?踪暴露不得,并?不宜聚在一处行?动,便化整为零分批入城吧。”
“入了城内四散开来打听?些许讯息,除去郡主与前朝踪迹,山戎之事也颇有?古怪——凉州军统帅程渊程老侯爷治军颇严,又怎会容得手下人肆意散播这等谣言?陛下即已疑心凉州有?人生了异心,咱们?便将此事一并?探明。两个时辰后?,北城门外汇合。”
他话音未落,虎贲卫中便有?一人出声疑道:“咱们?于此处人生地不熟,又恐怕暗藏凶险,公子一人行?动也未免太过冒险了些,左右我等是?奉陛下之命护佑公子平安的,不若便着属下跟着公子吧?”
那人原名齐冲,为虎贲营七品校尉,弱冠年纪,正是?意气风发时候,肩宽背阔、身材颀长,一笑,唇间左右各露一颗虎牙,颇显神采飞扬。
“那便劳烦齐校尉了。”谢昭宁闻言并?无多少意外,似等的便是?他这句话,遂平静温和一笑,转身牵了马便兀自走了。
晋帝怀疑凉州有?人起了异心,亦从未曾放心过谢昭宁,他坐上龙椅的半生皆在疑神疑鬼,将身边之人的情谊与忠心俱算计完了,余下的只剩寒心。
一众人随即在靠近城门处的林间寻了树木栓了马,离开之时又拉开些许距离,装作?彼此陌生模样混入城前人流中,等待分批进城。
如?长龙似的队伍往前缓缓移动,谢昭宁正心道果然如?松雪所?说,这城门眼?下难进得很,他身前倏然有?位年轻妇人手上挎着菜篮,侧过脸来,恰与身旁同伴不满抱怨:“这两日盘查也太慢了些,也不知怎么回事,出入城门还得查验木符与过所?。”
“嗐,你还不晓得?”那同伴闻言刻意压低嗓音,谨慎往四周一探,见守卫离得尚远,便与她交头接耳道,“传言程老侯爷突发恶疾是?假,原是?府里遇了刺险些伤重不治是?真,侯爷正瞒了消息在府里修养,珙城现?在自然草木皆兵。”
“你说真的?“那妇人掩唇轻呼一声,“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城里茶楼已传遍了的,我家那死鬼昨日胆大了些,偷摸往侯府门前去了一趟。好家伙,侯府前后?街道皆已封了路,四周守卫里三层外三层,简直围得水泄不通,那架势,当?真可怕极了。”那同伴啧啧摇头叹道。
“甚么人干的知道么?”那妇人好奇又问?。
“这哪里说得准?”那同伴讪讪一笑,颇有?些畏惧得抬眸又往城前巡查守卫身上眺了一眺,方才鬼鬼祟祟又往那妇人耳畔凑过去,悄声道,“有?说姚家干的,有?说山戎干的,内忧外患,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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