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湘跌跌撞撞一头扑出门来,冷风当面一吹,寒意刺骨,倒将她身上的热气与面上的绯红都压了下去。也幸好她闭气闭得快,否则现在恐怕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糟糕的是,宫宴已经散了。永兴殿前的方向声音不绝,人影幢幢,明湘扬声呼叫,刚唤出一声来,身后那青年追出门来,一把扯住她半边衣袖,另一手抓住她肩膀,硬生生将明湘拖了回去。
明湘此刻心神反而镇定下来。宫宴后离宫的人出入宫门都要登记,宫人更会来围房一带洒扫,除非对方胆大包天到敢将她当场扼死在这里,否则一定会惊动人来查看。再不济,衡思也会发现她迟迟不到,肯定立即就会来找。
“不准出声!”梁善颤声威胁道。
他死死按着明湘,用那件落地的青色斗篷将她反手绑在了房中立柱上。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如今骑虎难下,眼中凶性与惊慌轮番闪烁。头上被明湘抄起瓷壶开了个口子,有血沿着侧脸流下来,显得更加可怖。
明湘满身沉重的珠玉佩饰,药性未消,又是个柔弱少女,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她一边借着广袖遮掩,艰难地反手去摸左臂,一边顺从地点了点头。
回廊外有脚步声逼近,梁善条件反射抄起斗篷上撕下来的布,堵住了明湘的嘴。
两个宫女说说笑笑,并肩从回廊上走了过去。
明湘听见对面的青年长长松了口气。
她心里恨急了这等敢在宫中兴风作浪毁人名誉的歹毒之辈,暗恨自己阴沟里翻船,不过这一次没带人出门,居然碰上这等事。然而对方到底是个男子,她不敢硬碰硬,一边在心里祈祷衡思快来找她,一边艰难地把绑在左臂上的东西拔了出来。
——她行事一向谨慎,左臂小臂处一向以绸带在中衣里侧贴身绑了把带鞘的锋利薄刃,削铁如泥刀锋薄亮,冬日衣裳厚重,素来没人看得出来,想不到今日当真派上了用场。
就在这时,梁善终于想出了一个大大的“好主意”。
皇家郡主不少,他不识得面前这位究竟是哪位王爷爱女,但他知道此事传出去一定会被皇室活剥了皮,就连姑母也未必能保得住他——就像他那日对妹妹慧娘说的,到底人家才是正正经经姓桓的,眼里哪里容得下外姓人?
事已至此,梁善断然不敢下狠手,那就只有一不做二不休。再尊贵的郡主娘娘,一旦名声清白尽毁,也只能许给他了。为女儿计,女方家中即使寻他麻烦,也要留几分情。
他打定主意,抬首看向明湘,这时才意识到,这位不知名的郡主眉眼秀致如画,是个犹胜章四小姐许多的美人。
梁善当即半点犹豫也没有了,便要现场表演一个生米煮成熟饭。
明湘见他神情一变再变,就知道不好。她勉强定了定神,背着手艰难地加快动作,只见对方一步步逼近:“郡主,得罪了。”
梁善别的不行,解女子衣裳倒是在那十几个外室身上练熟了。抬手就扯明湘衣领,刚扯一下又怕她挣扎起来惊动旁人,回手往怀里摸那块沾了药的帕子。
明湘领口一冷,是被对方扯开两颗扣子的缘故。她再怎么冷静,到底也还是个妙龄少女,又羞又恼,几乎想当场一刀捅死对方。
梁善摸出那块帕子,再度要往明湘面上按。她竭力偏头躲避,忽的双手一松——绑手的斗篷带子终于被割断了。
明湘不敢立刻动手,对方是个青年男子,力气远大于她。只得咬紧牙关闭住气,等到那块帕子再度按到了她面上。
梁善兀自不觉,正志得意满地陶醉于自己的绝妙想法,再度探手往明湘领口时,突然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声音。
噗呲。
梁善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没有察觉到疼痛。奇异的是,这声音明明轻微,落在他耳中却震耳欲聋。直到明湘猛地抽刀,踉踉跄跄跑出去几步,他才意识到,这是利刃入肉的声音。
梁善茫然低下头,颤巍巍看向自己腰腹处。
血如泉涌。
他看看伤口,再看看退出去数步,一手还拿着沾血薄刃的明湘,几乎愣住了。
她敢伤我?她能伤我?
那一瞬间梁善甚至没有感到疼痛,当他满是惊骇地望向明湘时,因为迟钝,甚至愣了一瞬间,才死死盯紧她的肩膀。
她领口开了,方才挣脱梁善的动作又太大,露出了一片雪白的锁骨。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北晋女子夏日裙裳里,更为轻薄显眼的也不是没有。
然而梁善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锁骨下露出的一片血红。
那是一片红似鲜血的睡莲花瓣。
血红向下延伸入衣内,梁善看不到其他,然而他前不久刚从鸾仪卫出来,被鸾仪卫连恐吓带威胁,灌输了许多南朝暗探相关的故事,甚至带他亲自去看了皮都快被剥下来一层的南朝暗探。
——那个血葫芦一般的南朝暗探,肩上有一朵血红的睡莲!
明湘下意识低头,面色瞬间变了。
她突然觉得右肩一片冰冷,这时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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