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萍愣了下,笑道:“阿妈,你愿意去深圳了?”
周高氏悻悻道:“在这干嘛?好像我们看他们吃饭一样,也不知道是谁养谁。你才是那个挣钱的人呢。”
周秋萍笑了,安慰阿妈:“去深圳和在这儿做生意不冲突。这边有现成的关系在,发现了好项目还不落地,那就白糟蹋了赚钱的机会。跟谁有仇都不能跟有钱有仇。”
现在她就等着卢振军赶紧给他消息。
卢振军一直到晚上回家,才意识到有人打了他寻呼机。他有心想回电话,再看看墙上的钟,又放下了电话机。
丁妍问了句:“这么晚了,要给谁打电话?”
卢振军摇头:“太晚了,不打了,明天再说吧。”
今天他感觉无比疲惫。
上午在家里,他和母亲不欢而散。母亲甚至拒绝继续过年留在他家里,和父亲一道返回了他们自己的家。
其实这样也好,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和母亲再度爆发激烈的争吵。
下午在岳家,他同样疲惫不堪。
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像他打听消息,似乎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了不得的内幕。他大舅子想从他手上拿批文,好倒卖汽车。他连襟则一个劲儿跟他打听,看能不能低价弄到走私货。
总而言之,所有人都在往钱看。
就连他岳父唾沫横飞地抨击官倒横行,说只有依靠自己争取真正的民主,这个国家和民族才有希望的演讲,在这样的背景下,都显得无比荒谬可笑。
卢振军坐在沙发上,点了根香烟,默默地吸着。
丁妍皱眉毛:“大晚上的你抽什么烟?不睡觉吗?”
被她指责的人久久没动,半晌才冒出句话:“我坐会儿。”
丁妍一时气闷,想要抱怨丈夫,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当年她嫁到卢家时,丁家如日中天,是出了名的清贵之家。因为她嫁的是军人,家里姐妹明里暗里没少挤兑她。
结果风水轮流转,这几年气候又不一样了,丁家所在的阵营日益式微。搞得她在婆家都莫名其妙低了一头。
这种事她又不好跟丈夫说,指望这个大少爷能够主动关心她,那无异于做梦。
如果是刚结婚的那几年,她会多看一眼周秋萍那样的小角色吗?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她却因此而紧张,甚至因为对方要搬去深圳而心中长舒一口气。
她都觉得自己好悲哀,她怎么过成了这样?
丁妍看着坐在沙发上抽烟的丈夫,强按下不快,转身回了房间。
不带你玩了
1989年, 国家法定节假日从春节从初一放到初三。按照规定,除夕也得上班。
考虑到米瑞可音像店职工以女同志居多,而家庭年夜饭的主力军就是主妇, 所以电力通过内部会议决定, 将假期调整为除夕到初二。初三初四两天,大家轮流排班, 也算过个时间宽裕点的年。
如此一来, 大年初三当天,店里只有半数员工上班,那可真是忙翻了天。
新春的热闹正当时,街上开门的店铺又太少。来军人俱乐部玩耍的人看到米瑞克,不管对音乐感不感兴趣,都过来凑热闹。
刚好新年嘛, 不少学生兜里都揣着压岁钱。有些人家庭条件好, 收到的压岁钱也多。10块钱15块钱一盘的磁带, 在他们眼中虽然不便宜,但也并非绝对消费不起。
而任何时候, 青少年都是追逐时髦的主力军。
一时间, 店里人头攒动, 所有店员都忙得不可开交。
周秋萍一大早过来帮忙前,本来想打电话给卢振军,询问防空洞的事。结果公用电话亭刚好有人打电话拜年, 一个打完再来下一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她就干脆先到店里, 想着空下来就打个电话。
可从她踏进店门开始, 她就愣是没找到这个空隙。
生意实在太好了。
吴将军站在店门外, 兴致勃勃地看着, 随口问身边人:“这店一天能挣多少钱啊?”
卢振军表情微妙:“年前盘过一回账,差不多130万。”
吴将军惊讶:“这么多啊,果然是下金蛋的鸡。”
他点点头,表示肯定,“你这个学生很厉害,脑袋瓜子很灵活。”
有客人买到了磁带,兴高采烈地从店里出来。
吴将军笑着问对方:“这里面有什么好货呀?”
他身穿便装,笑容可掬,看上去倒不像戎马一生的将军,仿佛邻家的小老头。
买磁带的年轻人满脸兴奋的笑容,激动的强调:“当然是民主和自由的宝贝了。太带劲了,你们都应该多听听。”
年轻人呼朋引伴走了。
卢振军表情有些凝重。
吴将军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属,笑道:“走吧,我们还是别打扰店里生意了。耽误人家挣钱,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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