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出国的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人只能默默地承受命运的转折。
“这样吧,你去找找你的同学,不管是研究生还是本科生或者大专生,如果分配工作不理想,不愿意回原籍,想留在江州的,就把人集中起来。我既然承包了电脑部,那肯定需要人干活。暂时,嗯,一个月开200块钱的工资。销售分红,等人到位了再谈,当然不可能像你一样高。”
李东方心动了,他从来都不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如果真理想主义的话,他也不会在那份忏悔书上签字,获取自由。
可真的留下来,一门心思的干这事儿吗?
周秋萍就像伊甸园里引诱夏娃吃下苹果的蛇一样,专门戳人的软肋:“等到队伍建立起来以后,你就有人手帮忙一门心思搞研发了。我知道,出去推销卖东西并非你的专长,你也不爱干这事儿。但现在没办法,没人,就得什么都要自己干。”
然而李东方跟被踩了猫尾巴一样,瞬间警觉起来,垂死挣扎:“我明年要出国的。”
“哦。”周秋萍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轻描淡写道,“没事,明年应该有新的产品取代我们的龙卡了。”
李东方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本能地强调:“我的龙卡很强大,没那么容易被打败。”
周秋萍似笑非笑:“真的吗?要不要我们打个赌?”
她的态度是如此笃定,又如此风轻云淡,搞的计算机专业毕业的年轻人愈发烦躁:“就算有新产品又怎样?我难道不能升级吗?”
周秋萍慢条斯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哦?那你打算如何升级?”
李东方警惕起来:“3万块钱卖的是这个软件,更多的东西不包含在这个软件里。”
徐文文直接插刀:“呵,说的跟真的一样,你是只有三板斧,都已经使出来了吧。”
“哎,你这丫头怎么讲话呢?”
“实话实说,忠言逆耳不好听吧。从你卖软件到现在才过了多长时间?你要真有更新更高级的技术为什么没有体现在你的软件里?难道是你已经找到了更好的买家,早就准备奇货可居?要说卖东西这个事儿,肯定是我比你经验更丰富。碰上最大方的买家,还不出手,只能说明一件事儿,就是没有。”
李东方被她挤兑的脸色通红。他上学的时候个性以沉稳、耐得住寂寞而著称,但这女同志处处不客气,动不动就踩人痛脚,让人真忍无可忍。
周秋萍直接喊停:“行了行了,还有空说废话吗?我一个门外汉都知道趁人病要人命,抢四通的市场,你们觉得开电脑公司的人想不到吗?一旦他们回过神来,你们觉得我们的核心竞争力又在哪里?我们有什么必胜的秘招吗?”
当然没有。
或者准确点讲,这个时代国内所有的电脑公司或者说从业者,大哥别说二哥,情况差不多。所谓的技术就是“翻译”的技术,程序员的重要性并不被真正看中。重要的是资本,是销售渠道或者说是人脉。
李东方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耳边不断回响着“拥有自己的技术团队搞研发”。所有真正的技术工作者,大致梦想都差不多,就是利用自己掌握的技术改变社会,推动整个世界的进步。
这不仅仅是经济利益,还是个人人生价值的实现。
他猛然站起身,大踏步往外走,不耐烦地抛下一句:“还愣着干什么?等人家反应过来啊。”
徐文文莫名其妙。
要不是看龙卡是他发明的,这么短的时间内没自信自己充分掌握了技术,她真懒得伺候这人。
“往哪边走?省政府往这边坐车。”
李东方吓了一跳:“你口气不小啊,一开口就是省政府。”
“废话。”徐文文平常挺和气姑娘,脾气好的很,对他却没办法给好脸色,“从古到今,都是从上往下易,从下往上难。要尽快地占领市场,当然先从省政府开始了。”
李东方被她噎得说不出来话,只能用眼睛狠狠地瞪她。
但目光没有实质性,目光就是泡了鹤顶红也不会对其往往造成任何真正的影响。她只要给人一个后脑勺,对方的举动就是完全的无效攻击,而且幼稚的可笑。
连公交车上的乘客都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明明瞧着是个挺文质彬彬的大小伙子,咋脑袋瓜子不正常呢?
怪可惜的。
倒霉的李东方都没收到正主的反应,就差点没被助攻活活气死。
下了公交车,他更加没有反击的机会。因为一进政府机关的大门,就成了徐文文的主场。
她从小到大都没觉得自己是干部家的小孩有什么了不起。因为她家的教育模式和整个家庭氛围就是大家都是社会主义劳动者,不过分工不同罢了,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但干部子弟身份依然会给她带来很多便利,最起码的,她进政府大门一点不怵,跟人提要求,想展示他们的产品时,她甚至说话都不哆嗦,那理直气壮,不卑不亢的派头,搞得接待他们的办公室人员都一脸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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