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天气影响,笑得那个阳光灿烂,“官家准了新王府的地址,就和咱家花园子隔一道墙,横跨两条街,大概五百亩地,听说要修个极大的园子。哎呦,以后串门可便利喽。”
老夫人呵呵笑了两声:“空地就不说了,我记得有几处宅子也住着人,他们可怎么办?”
“按市价的两倍给钱,”田氏似是早料到她的问题,轻蔑地翘起一边嘴角,“本来按市价给就行,我弟弟心善,自己掏钱又补了一倍。还和那些人说,往后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他,嘿,把他们给高兴的!哼,某些小人想弹劾我弟弟都找不到把柄!”
谢景明可真有钱!老夫人认命地叹口气,“你是不是把他的住处都挑好了?”
“他喜欢清静,还得环境好,花树流水,亭台回廊什么的,我想来想去,也就临水阁能住。”
临水阁建在湖边的山上,山顶有泉潺潺而下,润得这山郁郁葱葱曲径幽深,山脚下种了一大片梨花,是花园子风景最为别致的一处。
老夫人觉得不好,“离后宅太近,叫人围道墙,留个出入的小门。”
“不用,弄道墙反而破坏了景致。”田氏说,“一家子亲戚,没什么可回避的,再说我弟弟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蔡攸也过来凑热闹,“临水阁好,既有竹影流水,又有落日飞霞,彼时我与内弟品茶清谈,留下几件墨宝,也不失为一桩雅事。”
得,老夫人也无话可讲了。
顾春和也收到了消息,不过管事妈妈是这么说的,“请姑娘不要乱走,冲撞了舅老爷,夫人却寻我们的不是。”
春燕气不过,“这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桃枝姐姐不过有几天没来,她们又开始张狂!”
顾春和没往心里去,她想的是另一桩事。清明要拜祭先人,好容易托春燕的娘弄来香烛纸钱,可在人家家不能明目张胆地烧纸,只能找个偏僻的地方偷偷祭奠母亲。
夜深了,她一个人悄悄出了门,没让春燕跟着——如果被人发现了,至少不用连累春燕受罚。
月色很好,鹅卵石小路闪着温润的微光,不用提灯也看得清脚下的路。
园子里花木繁盛,只有竹山后头有一小片荒地。顾春和捡了根拇指粗细的树枝,在地上规规整整画了一个圆。
昏暗的火苗在寒凉的夜中颤抖,顾春和不由向那点暖意靠近了些。
娘,女儿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还好吗?
不要记挂女儿,这里的人对我很好,老夫人把我当亲孙女一样疼,国公夫人还给我了一匹特别好看的尺头,我和几位姑娘也很融洽,从没发生过不愉快。
我过得很好,就是,太想你了。有时一睁眼,还觉得在家里,喊一声娘,就能得到回应。
娘,我好想你,好想再和你说说话,可为什么,你在梦里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呢?
顾春和颤抖地往火里一张张添纸钱,满肚子的委屈,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她怕娘知道了为她担心。
凉风飒然,飞起的纸灰带着忽明忽暗的火星,在空中留恋地盘旋几圈,逐渐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顾春和呆呆看着,已然有些痴了,“娘,去哪里能找到你呢,你带女儿走好不好,女儿累了,女儿想和娘在一起……”
风把云推过来,盖住了月,最后一丝火星湮灭,她满是泪痕的脸重新被黑暗淹没。
不远处闪着几点灯光,似乎有人往这边来了。
顾春和回过神来,忙擦擦眼泪,提起篮子往回走,然而道路另一端也有人影晃动。
大晚上的,花园子一般不会有人,准是巡夜的发现这里有火光,顺着找来了!
顾春和慌得心头突突乱跳,小腿也痉挛得不住颤抖,脑子一片空白,竟是什么主意都没了。
不妨暗影中有人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别叫,是我。”
顾春和深吸口气,把差点冲出嗓子的尖叫咽了回去,“舅……舅?”
谢景明拉着她左拐两步,躲进一个黑黢黢的假山石洞里。
洞口不大,勉强挤进两个人后,瞬间变得拥塞起来,顾春和拼命往石壁上靠,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张纸。
纵然这样,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传来的热度,哪怕二人中间还隔着半尺多的距离。
顾春和的脸烧得滚烫。
谢景明似乎也觉得尴尬,面对她站着,脸扭到一边,气息放得很轻,轻到让顾春和以为他在刻意屏住呼吸。
外面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到里面来。
“明明看见有火光的,怎么没有人?”
“地上的纸灰摸着还挺热的,人肯定没走远,四处搜搜。”
顾春和发急,洞口仅有稀疏的树影遮掩,要是搜到这里,那她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人声近了,都能听到踩断枯枝的声音,咔嚓,咔嚓,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上。
谢景明突然向她靠了靠,他手撑着石壁,两人上半身仍有一指的距离,他的腿却轻拂过她的小腿。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