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放远看着黑黑瘦瘦的身影快和雨色融为一体时,他转身也准备回去,又听细雨声中响起了一句谢谢,待他再回头时,许禾只短暂的看了他一眼,又折身走了。
他摸了摸鼻子,这声道谢倒让他更有些不好意思了。
……
上了往自家小院儿的路,放大了步子,张放远没一刻钟就到了家。
出门的时候没有锁院门,他刚进院子就见着自家屋檐底下走过来个七八岁的小哥儿,小心的道:“阿远堂哥,你回来了。”
张放远把带回来的铁疙瘩放下:“小茂,你怎过来了?”
“我给堂哥送点菜过来。”
张晓茂见他堂哥今天还好说话,也就没那么害怕了,把提过来的大篮子给张放远看。
里头装了些当季的蔬菜,像是萝卜白菜辣椒一类的,村里常见家家户户都有,但是他先时总往城里跑,从春耕开始就没刨地了,家里的地已经给荒下,压根就没菜吃。
“你爹让送过来的?”
晓茂点点头:“爹说堂哥要是没菜吃就自己到地里去摘。”
张放远敛眉嘴角上有一抹笑,他爹娘在世的时候就他四伯一家对他最好。
他出去浪荡,四伯没少来揪着他耳朵骂,可惜他没听进去,还跟人大干了一架,把四伯气的不清,后头他在城里整日不着家,他四伯也找不着他了,等他哪一年回村里的时候,才晓得他四伯上山伤了脚,破伤风没了。
他四伯娘恨他,闭门不见,晓茂后来也远嫁去了别处。
这些事一直是他心里最悔恨的。
举头看着还不大的小哥儿,他眸色不免柔和,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 “你爹不生我气了?”
不久前跑去城里,临走的时候他也是跟四伯吵了一架,这朝还叫晓茂送菜来,看来是气消了。
晓茂抿了抿嘴,他爹没在家里少骂堂哥,但哪里是真气恨这个人呢,要真的恨了,也就不会时常挂在嘴边上说:“爹最疼堂哥了,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张放远笑了一声:“你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家里今晚上吃什么?”
晓茂想了想:“娘说今儿下雨没事能干,要烙饼吃。”
“这么好,我也过去蹭个饼吃。”张放远喊着晓茂进屋,举头看着灶上挂着的唯一的半边熏猪头,他垫了个凳子给取了下来:“也不知道这猪头肉坏了没,拿你家去看看。”
张放远带上斗笠,拎着猪头肉就和晓茂一道去了他四伯张世诚家。
“放远过来了!”
何氏正在屋檐下洗萝卜,抬头便见着一大一小前后朝院子里走来,她赶忙擦了擦手,笑着起身接人。
张放远叫人:“四伯娘。”
他顺手把手里的猪头给妇人,仰头朝屋里看了一眼:“我四伯没在家?”
“在屋里呢。”何氏也未多跟张放远客气,径直接下了猪头,眼角有笑:“我跟你们爷俩儿炖了,下雨晚上正好做下酒菜。”
声音不大,里头的人似乎是在认真偷听隔着一堵墙外的谈话:“还给他下酒,城里没喝够还到家里来喝!”
两人一同看向了屋里,张放远同他四伯娘交换了个眼神后,抬腿进了屋。
中堂里铺了软垫的椅子上坐着个中年男子,面色发黄,许是时常生活焦愁,眉头间已经有了深深的沟壑。张放远他四伯年龄算不得大,也就三十五出头一些,但是庄稼汉显老,瞧着已经有四十好几的模样了。
男子唬着一张脸,身形全然不如张放远结实高大,但是经历过几十年风霜雨雪,气势上却是很能压人。
“四伯。”
“你还晓得回来,我当是醉死在城里,过年都不落家的。”
张世诚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过张放远了,自从他爹娘没了以后,这小子脾气就变得很古怪,以前最是喜欢上他们家来的,后头染着些不成器的恶习,在城里胡乱混着,别说是上他家来了,在村子里待的时间都少。
好不易见着人今儿主动过来,他也想缓和些说话,没成想开口却呛人。
张放远也没见气,厚着脸皮在一边坐下,好汉不提当年勇,也不接他四伯赌气话的话茬,挑拣了长辈喜好听的话说:“昨儿我托了甘婶儿给我说媒。”
“我听你伯娘说了。”张世诚也是听到这茬才晓得他回了村里,今儿叫晓茂去送点东西:“你伯娘在胡家避雨,正巧碰见了甘媒婆上那户人家说亲。”
男子到了年纪成家就成了长辈心中的疙瘩,张放远去求了媒婆,那就是要安定的表现,张世诚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就很高兴。
张放远也来了兴致:“甘婶儿说的是村东头大槐树下的胡家?”
张世诚见侄儿眼里有光亮,心中却是叹了口气。今儿媒婆上胡家说亲,原先未提是张放远求亲时都十分热心肯相谈,等媒婆说出了是何人求亲时登时就不愿意相见了,还当着何氏说了好一通刻薄难听的话来。
“我们老胡家的女子哥儿也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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