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不悦:“还不下来?!”
这句话,竟然是对燕长庭说的。
这个脚步虚浮,完全不会武力的半百老妇,竟然用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和燕长庭说话?
燕长庭盯着那个灰衣人,他已经有感觉,今夜,对方似乎是故意引他出来的。
“……你们是谁?”
他绷紧身躯,像一把满张的弓,心脏突突狂跳着,让他收紧握着灵蛇剑的手。
那灰衣人竟直接将蒙脸巾扯下了。
雨云犹在,被呼呼的夜风吹开,一线朦胧的星月之光照亮的魆黑的山麓郊野。
那是一张清癯的面庞,长眉微灰,双目炯炯有神,身姿笔挺,负手而立。
仍可窥见当年勃发英姿。
这是一张燕长庭午夜梦回都未曾淡忘过的面庞,严厉,却有道,一身本事,倾囊相授。
他失声惊呼:“师父!!!”
所有的预感陡然落实,也陡然落空,燕长庭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沈箐的祖父,他的师父!!
从小教他养他,收容他庇护他,他寡淡的人生里,除去沈箐之外,唯二的眷恋的温情的之一。
他的师父,卫国公沈敖!
“怎么会?”
燕长庭简直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
可对方的下一句,石破天惊!
沈敖一句废话都不说:“孩子,杀了魏太妃!”
作者有话说:
小铜钱后续,明天说,其实这段时间燕崽一直在躲避箐箐
今夜对于燕长庭而言, 就好像一场梦。
是噩梦。
如果可以,他希望永不醒来。
来不及消化沈敖未死的事实, 又被兜头砸了一句, 不亚于五雷轰顶,他不敢置信,霍抬头:“……你说什么?!”
他甚至连敬称都忘了。
那张已彻底长成让人惊艳又带天然带着几分孤凌的面庞,此刻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简直不敢相信, “你, 你让我杀了我祖母?!”
是他疯了, 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但沈敖下一句, 倾覆他想象,“那不是你祖母。”
苍老的男声还是那么言简意赅,眼前老者负手而立, 腰背笔直身形颀长,依然是儿时那个擎天支柱一般的形象, 只是说出来的话,燕长庭仿佛听懂了,却一点都不懂, 这每一字他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 却好像隔了一座山, 脑海嗡嗡的,意思他怎么听都听不明白。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有汗顺着燕长庭的额心躺下,眼睛火辣辣的, 他没有去抹, 轰隆隆的, 他睁大眼睛,他摇了摇头,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可有些事情,不是他倒退了,就能避开了。
“你也大了,也该告诉你了。”
今天正好是个机会。
沈敖满意端详燕长庭,年满二十的青年,身姿矫健,英姿勃发,已经彻底长大成人了。
“你不是魏太妃之孙,更不是她的血脉!”
他声音铿锵有力,一句话直接了当,击碎了燕长庭尤自不可置信的幻像!
“你父亲死得早,你母亲亦难产而亡,你祖母想将你接进宫未果,整个王府,就剩你一个初生的婴孩,还有内监遣来的几个乳母嬷嬷。”
说来无怪梁太后满腹的恨怨,实在由不得她不恨,而沈敖当年毫不犹豫决定提早制造事故将燕长庭接出,实在是没办法放心将未满月孩子就这么放在一堆陌生且漫不经心的乳母嬷嬷的手里。
“你乃琼山王燕欷之子,出自景安轩梁氏,太祖原配一脉!
“你曾外祖竭尽一族之力,梁氏男丁七零八落,嫡支更是全部死绝!!而他,却为了联姻魏氏,故意露出破绽,让其内眷流落乱兵之手,你伯父死了,年仅九岁,你父亲落下遗疾,不假天年,而你祖母,更是遭遇强人侮辱!!!”
沈敖声音陡然转厉!他永远都忘不了,当他赶到永州,知道事故之讯,几经曲折竭尽全力终于找到表妹的时候,看见的是什么。
一个容貌尚美、年纪又不大的妇人,失散于乱兵贼寇横行的世道,遭遇的会是什么?
她不敢说自己是太祖之妻,否则会立即被献于敌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为了保住性命,只能咬牙忍着。
沈敖终于找到他们娘几个的时候,他恨得把满窝的贼匪全部杀了个精光!砍得七零八落,个个不留全尸!!!
他的表妹哭着和他说,她不走,她要回去,她一定要复仇,她一定要夺回属于她的东西!!!
而且梁氏剩余的族人全都在那里头,她又要往哪里去?
最后,沈敖为她准备了一个清白的救命恩家,把她送回去了,而后投身太祖麾下。
“至今,已四十余载。”
沈敖冷冷道,他是个极有修养又极有城府的人,情绪很快平静下来,开始缓缓将当年调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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