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没有遇到任何滞涩的阻拦,笼子干脆利索地落成两半。
那不是人能有的力量。
扶桑树,还是天机书?
薛妤和溯侑出现在阵法中时,天边已经撒开了晚霞,像铺成火海的灯,成千上万盏,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一片烂漫的橘色。
薛妤半拥着他,收回阵线,隋瑾瑜和隋遇最先反应过来,他们立刻奔过来,半跪在地上,其他人慢一拍,但也都很快凑上去将他们围成了个圈。
跟多多少少在大战中受伤,脸色显得寡白的十几人不同,溯侑脸颊氤氲着桃花一样的色泽,唇色饱满,睫毛安安静静地覆盖在眼皮下方,投落出两团浓密的阴影。
如果不是气息十分微弱,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这样的状态,估计醒来后会有一两天记不得人。”九凤端详了两眼,看着薛妤道:“顶级妖兽的身体本能,做好要在漫长的岁月中等死的心理准备,肯定得有点支撑,这个时候,他们往往会下意识地锁掉那些不好的回忆,只留一些让自己感到幸福和甜蜜的片段做死守下去的动力。”
“也先别给他喂药,别动他,等他醒来再说。”
隋瑾瑜慢慢握住溯侑一只手,轻声唤:“十九。”
溯侑指尖动了动。
在夕阳沉下去之前,他徐徐睁开眼,漆黑的瞳仁先落在隋瑾瑜握着他手的手掌上,再抬头,格外漠然地扫过团团围上来的十几张脸,紧接着半坐起来,毫不留情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隋瑾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温声问:“十九,你还记得哥哥吗?”
溯侑皱眉,看他的神情和陌生人没差,一两眼之后就彻底收回视线。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覆在他的手背上。
溯侑侧首,看过去。
四目相对时,他眉眼点点舒展开,乌黑的瞳仁璀然亮起,像是藏着欢喜似的,连语调都含着笑:“妤妤。”
他伸出指尖,碰了碰薛妤的脸颊,小心翼翼地触着她的肌肤,从下巴到她断了几处骨头的手腕与小臂,很慢地垂了下眼,笑意消失。
“……受了很重的伤。”
顺着血液的味道,他没什么表情地看向看热闹的九凤,后者与他深不见底的瞳色对视,反应过来后,瞬间炸了:“你看个鬼,不是我干的,我这是为她疗伤的时候沾的!”
望着这一幕,隋遇心里有千言万语,也通通咽下了。
事实面前,没什么好说的。
对溯侑而言,遇见薛妤,喜欢薛妤,和薛妤在一起,都是仅有的,幸福而甜蜜的事。
黄昏中的战场被霞光照得清晰,拉出其中无数道忙碌的身影,远处,更多的人赶过来。
好好的一座城成了遍布断壁残垣的废墟。
这场战争来得快而短,死的人却格外多,残肢断臂洒在血水中,魅身体里的绿色汁液持久地散发着恶臭,收拾战场的大多都是人族,他们表现得格外沉默。
从前看到妖族恨不得冲上去摁死的,现在也都为死去的无辜妖族驻足,偶尔,会慢慢俯下身,伸手为它们合上瞪大的眼睛。
战争是最能打醒人的一种方式,但同时,付出的代价也总是最大。
薛妤拉着溯侑的手,力道很轻,像踩碎了最后一根弦,身体才得到了某种终于可以有片刻松懈的指示,那种深压在心底的疲倦,疼痛,都如沸水般翻涌上来,前所未有的虚弱浮出表面。
溯侑立刻回过头,看着她,指尖缓缓触上她从眼尾拉下来的两条血水,像一根蘸上了墨汁的笔,染得指腹都晕红一片。
他眼褶向上撩着,因为高烧不退,脸颊上漫开一种自然的绯色,美得惊人,神情却是一种夹杂在凶戾与疼惜间无措的躁意。
“好了。”两人都跌坐着,裙摆与衣襟交叠,撒出层层重叠的纹理,薛妤握了握他的指尖,轻声问:“要不要和我回家?”
溯侑漆黑的瞳仁微顿,像流动的活水突然停止了涌动,不知道“家”的含义是什么,茫然之后,他用视线描着薛妤的脸颊轮廓,吐字清晰:“回。”
见状,隋瑾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道:“你们先回邺都吧,圣地和各世家的人都赶过来了,接下来的事交给他们,大家先养伤。”
薛妤朝朝华丢出一颗虎蛟珠,那是她对几位掌控着龙息的城主使用搜魂术时录下的影像,东拼西凑起来,记录了昔日人皇裘桐所做一切,她低声吩咐:“提审昆仑的长老,搜魂夺魂,截取他们的记忆片段,将裘桐与松珩及其他人族世家所做的一切整合在一起,散布三地。”
朝华接过那枚虎蛟珠,应声道:“是。”
“参与此次事件的人押起来,围困插手的世家。”薛妤身上的灵光将自己与溯侑围起来,在灵光消散前,她道:“将松珩关回邺都。”
朝华和愁离同时颔首。
从战场到附近传送阵,再到跨进邺都日月之轮,一路上,薛妤谁也没理,谁也没心情理,直到回到自己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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