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笨的性子,也不会被人撺掇的失去了理智,可婉竹的做法的的确确是触了她的逆鳞。
一个出身卑微的妾,伺候爷们得了两分好,就天高地厚地不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齐老太太冷笑一声,将手里的紫檀木手钏递给了紫雨,并道:“去把她给叫来。”
她没有明说该叫来的人是谁,可谁都明白齐老太太此刻凌然的怒意是因谁而起,秦嬷嬷不敢耽搁,立时往碧桐院赶去。
足足两刻钟之后,拖延了许久功夫的婉竹才走来了朱鎏堂。
一进屋,面色冷凝的齐老太太沉重如山的嗓音便砸了下来,不必婆子们往前推搡,婉竹便自个儿跪在了地上,迎面直视着比山巅还要再高耸几分的齐老太太,以及她身边立着不掩怨毒的杜丹萝。
婉竹跪得笔挺,她素来知晓自己如今的一切皆是靠着齐衡玉的怜爱,族谱上朱笔勾上的名字也不算什么,她只是个妾,一旦齐老太太和杜丹萝发了怒,她就只有下跪求饶的份儿。
譬如此刻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挣命般生下来的女儿养在仇人的院子里,可齐老太太望着她的眸光里却好似藏着千斤重的银针一般,眨眼间就要刺的她体无完肤。
“婉氏,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愿不愿把如清送去松柏院里?”齐老太太瞪了婉竹许久,瞧着她半点也不知错的神色,心中的怒火更甚。
“回老太太的话,妾身不愿意。”
一片寂静之中,婉竹甚至没有花心思去思考,只是直视着齐老太太愠怒的面容,如此答道。
齐老太太板着脸,把问缘由的力气都省去了,只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而后便阴沉着脸说:“本以为你和月姨娘那狐媚子不一样,总还知几分礼,知晓何为尊卑高低,不会有那一身恃宠而骄的臭毛病,可如今看来你们倒是一路人,凭着容色得了爷们的怜爱,就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自己的身份了。”
说着,齐老太太便猛地一下扯断了手里的紫檀木手钏,碎珠如凌厉的雨点一般向着婉竹袭来,险些便擦过她柔嫩白皙的脸颊。
“你愿不愿意,如清都要去。你不过是个妾,有什么资格把如清养在身边?”
一更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婉竹自然知晓妾室在这等高门大族里不过只算半个主子, 像齐老太太这样高高在上的主子私心里不过把婉竹当成豢养在铁笼里的金丝雀,一旦金丝雀生出几分啄手心的胆气,便会惹得她勃然大怒。
若换了旁的事, 婉竹尚且能奴颜屈膝地向齐老太太低头, 可偏偏这事事涉女儿的生命安危, 即便齐老太太将肥厚的肉骨头吊在她眼前, 可她却是只能看见肉骨头之后埋藏着的刀山火海。
“老祖宗□□,妾身也深知自己出身低微,幸而得了世子爷的垂怜才能为他延绵子嗣,清姐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恕妾身这个做生母的人不敢把她交到夫人的手里。”
婉竹哀哀戚戚的话说到此处, 上首的齐老太太与杜丹萝俱是脸色一变,正要截断婉竹的话音时,却见她猛地从地上站起了身,视线与杜丹萝堪堪齐平。
“夫人胆敢在太后寿礼上做手脚, 便说明她心里什么都不怕。为了置妾身于死地不惜把齐国公府的命数都抛之脑后。所以妾身不敢信任夫人,如清是妾身挣命般生下来的女孩儿, 她虽命不好没有托生在正头太太肚子里,可妾身会把她当成掌上明珠般疼宠,她若是去了松柏院, 连命也保不下来。”婉竹越说越激动, 大有一股要与杜丹萝鱼死网破的势头。
齐老太太心中的盛怒也因婉竹过分刚烈的话而渐渐偃旗息鼓, 她冷眼瞧着婉竹挺直了脊骨为如清据理力争的模样, 知她是为了女儿豁出去了一切, 心里难免生出了两分动容。
可动容归动容, 齐老太太却是无法接受婉竹明晃晃地说出府里的隐秘来, 虽则她的朱鎏堂内都是信得过的人手, 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若是消息传出去了一点半点,他们齐国公府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齐老太太越想越心惊,连婉竹僭越的罪状也不愿计较了,只想把眼前的这一桩糊弄过去,便听她说:“婉氏,我念你护女心切,说出口的话也不讲章法、胡言乱语,现命你即刻去佛堂里焚香告罪,晚膳也不许用,好生长一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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