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齐衡玉便愈发焦急,只把关嬷嬷唤到身前询问了一番,关嬷嬷也是个直心直肠的人,既见婉竹没有出声阻拦她的意识,便直言不讳地把婉竹与李氏的谈话内容告诉了他。
方才还沉得住气的齐衡玉霎时变了脸色,不必等婉竹出言劝解他,他便已脱下了那一层矜冷持正的外衣,怒意凛凛的模样俨然是要失去理智的前奏,正如那一日在花厅为婉竹出头一般。
他心爱婉竹,不许旁人欺辱耻笑她,不许旁人嘲笑她的出身,他将她视若珍宝,更不会允许她去家庙里过清修般的苦日子。
从前这二十年,齐衡玉素来以清正自持为已任,却不曾想会在爱上婉竹以后失去所有的理智。
他太过恼怒,以至于没有瞧见婉竹越变越阴沉的脸色,在齐衡玉按捺不住要为婉竹鸣不平的心思,立时要往老太太的院子里走去的时候,婉竹却倏地从扶手椅里起了身,出声喊住了齐衡玉。
“世子爷。”
许是婉竹的话音太过冷硬,齐衡玉好似被人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满腔的怒意化为了怔愣着的不安。
便见婉竹扶着自己臃肿的腰肢,迎面望向了齐衡玉,不等他说话,便叹道:“我是爷的妾室,本就不该凑到那些贵妇小姐们的面前去,爷心疼我才会在花厅里发了一场邪火,惹出了多少事端来。爷若是为了妾身好,还是不要去找老太太理论的好。”
这一番话从她嘴里说了出来,分明还是那一把如莺似啼的妙嗓,也是那一副温温柔柔的语调,可齐衡玉却听出了几分薄冷到让他通体胆寒的味道。
他好半晌不敢抬头去瞧婉竹,直到婉竹朝他走近了一步之后,齐衡玉才被迫抬起了头。
视线交汇的这一刻,身处高位的人是齐衡玉,可低到尘埃里的人也是他。
他从前没有见过这样的婉竹,仍是那一双秋水剪瞳似的眸子,却仿佛没有一星点半的情绪,只充斥着满满的茫然、绝望、失落、不甘,让人瞧上一眼便觉得心里憋闷的难受。
没有柔顺、乖巧,没有盈盈浅浅的暖意,只有那一股仿佛与生俱来的冷意。
齐衡玉的心跳漏了半拍,在与婉竹相望着的这一刻钟里,他才渐渐顿悟——或许这样的婉竹,才是真正的她。
作者有话说:
他超爱!
二更 一颗心都是她的齐衡玉。
在齐衡玉与婉竹凝望的时时刻刻里, 丫鬟婆子们都趋利避害地逃出了这逼仄无比的正屋,连容碧也与年龄最小的芦秀抢起了洒扫的活计,并不敢往正屋门前凑去。
齐衡玉一而再再而三地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各种情绪如惊涛骇浪般向他袭来, 让他在刹那间难以从唇齿间挤出半个字来。
好半晌, 他才讷然地问:“你是在怪我?”
纵然婉竹的这一番话已经过了婉言和修饰, 可聪慧的齐衡玉还是听出了婉竹的言外之意——她在怨他,怨他为了她与那些贵妇小姐们起了争执,怨他将她带至风口浪尖。
可他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心上人而已。若是连婉竹受人欺辱他都能眼睁睁地瞧着而不发作一通,又怎么配提及“爱她”这二字。
齐衡玉不明白他做错了什么, 所以在此刻迎面着婉竹怒火的时候, 他会这般狼狈和无措,甚至话语里染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这样身份对换的场景,关嬷嬷、张嬷嬷两人已然是屡见不鲜,她们早瞧明白了世子爷对姨娘的一片真心, 也明白情爱之事里从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当即便垂下首装聋作哑了起来。
婉竹听着齐衡玉的问话声, 心头只掠过了一刻的讶异,而后便轻声答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不。”齐衡玉冷声打断了婉竹的话语,一双蹿着火星的眸子正紧紧盯着她不放, 语气愈发阴寒冷厉, 只在一个来回间就又恢复成了那个清贵薄冷的齐小公爷。
“你就是在怪我。”
婉竹却是无力去劝哄着齐衡玉, 此刻她只沉浸在要与女儿分别的伤心之中, 并不在意齐衡玉的异样, 只随口敷衍道:“爷若是一定要这样想妾身, 妾身也没有法子。”
这件事无论怎么说道, 都是齐衡玉太过冲动易怒的缘由。齐老太太、齐国公和李氏三位主子下了决定要让她去家庙里清修, 又岂是齐衡玉可轻易更改的决定?
他若是这般怒意汹汹地冲去朱鎏堂,为了她与齐老太太争辩一通,只怕是愈发要坐实了她狐媚子的名声,将来在齐国公府内只会愈发举步维艰。
这时,婉竹只觉得格外心力交瘁,说完这一番敷衍的话语后,便扶着腰坐回了扶手椅里,不再去瞧齐衡玉阴晦不明的脸色。
齐衡玉再没想到婉竹会这般冷漠地对待自己,他有满腔的邪火想要发作,可余光觑见婉竹泛着疲惫的面容以及黯淡无比的眸光后,那一腔怒意又消弭了个干干净净。
此刻她必然是最心烦意乱的那个人,先是在如清的周岁宴上被人平白无故地羞辱了一番,而后又莫名其妙地牵扯进了宠妾灭妻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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