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陇提着木棒关好门,从身后赶来回?禀,“主家,有件事?我琢磨整个早上了,感觉不太?对,还是跟你提一嘴比较好。”
靠近叶扶琉身侧,低声说起早晨在魏家门外听到的动静。
“魏大和魏家表弟撕扯时,大喊说什么他家郎君‘退隐’,又说‘朝廷允诺不找寻’。怎么还牵扯到朝廷了?”
叶扶琉有些诧异,停步想了一回?,越想越笃定。
金盆洗手,可不就是退隐么。
北方聚啸山林的大山匪想要安然退隐,那可不是件容易事?。事?先得了朝廷允诺“不找寻”,再携巨资身家悄然退隐江南,魏家郎君不愧是做无本?生?意行当?的同行前辈,做事?稳妥!
“行了,此事?我心里有数,不要在外头提起。”叶扶琉郑重地叮嘱秦陇。
叮嘱完毕,人已经走到院墙边,她仰着头打招呼,“魏郎君还在啊。最近早上的日头也烈了,晒太?阳过久也不好。”
“病中不觉热。”魏桓简短地道。
始终远眺注视着长街的视线收回?来,“沈氏出门上马,看他的架势,短时不会再回?返。但此人有心纠缠于?你,今日走了,明日还会再来。”
“让他来。”叶扶琉满不在乎地走去廊下的木材堆积处,踢了踢几块散乱的薄木板,“不瞒你说,我叶家虽然人少,却也不是吃素的。”
她这?边的小动作,魏桓从高处看得清楚。
他想起不久前的某个寻常夏夜,隔壁叶家商船回?返,人和货物?往来不休,吵得他睡不着。他于?半夜无声无息地登楼望月,无意中发?现刚回?返的叶小娘子大半夜地站在隔壁庭院里,也是这?样踢了踢薄木板,吩咐叶家大管事?说:
地上现成?的坑,手边现成?的木板,把胡麻子装木板埋土坑里,留几个气孔,天亮了再挖出来……
难得的笑意从心底升腾,魏桓的眼睛里也显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叶小娘子行商自有手段。”
今日他在木楼停留得久,日光照进木楼,映亮了苍白清俊的眉眼。魏桓缓缓起身的同时,开口询问叶扶琉道,“你家中木材可够?魏宅存有少许——”
说到半截的话语忽然一顿,肩头晃动几下,摇摇欲坠,魏大冲上去扶住了人。
魏大狂吼,“郎君撑住!”
叶扶琉还站在围墙边未走,吃惊地看在眼里,“这?是怎么了?”
魏大虎目含泪,搀扶着人坐回?座椅,“今日在楼上坐得久,晒日光的时辰比往常久了些。兴许是天气暑热,昨夜又没?歇好,人不舒坦……也有可能是误了喝药的时辰……叶小娘子,你带人尽快过来!郎君这?里需要人看顾,我去厨房寻今天份的煎药来!”
隔壁自己都说尽快,叶扶琉当?机立断,“我家梯子呢?架上墙,所有人翻过去。”
秦陇搬来两节长梯,熟练地搭在墙头,自己蹬蹬蹬翻了过去。
素秋拢起长裙,第二个翻了过去。
叶扶琉刚踩着梯子上去,想想少了个人,重新跳下来,冲边角里喊,“林郎中,你往哪儿跑呢。梯子在这?里。”
林郎中背着沉甸甸的大医箱,不肯上木梯,“我乃良民,过府诊治病人,为何要翻墙而入啊。明明魏家有门——”
“谁有空给?你开门?”叶扶琉撵鸭子似地把林郎中撵过去了。
一行人登上魏家木楼时,木楼四周卷起的竹帘都被放下了,遮蔽外头灼亮的日光。
已经六月中了。不比五月时早晚还有凉风,六月的江南天气连风都是热的,一大早地暑气升腾,叶扶琉只是翻个墙上楼的功夫,鼻尖上已经沁了汗。
“好热好热,木楼上怎么像个蒸笼似的。”叶扶琉拿衣袖扇风,连声地喊热,“这?么热的地方,你家郎君居然还能穿得严丝合缝的,坐在日头下面晒太?阳?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魏大拖来小榻,把缎面引枕全扔地上,露出下面的竹榻面,把主人安顿好,解开修长脖颈下扣紧的海青色衣襟,露出久不见?日光的苍白肌肤。
魏大忍着泪说,“我家主人自从生?病,手脚冰冷,夏日也会畏寒。只有日光照在身上,冰凉的手脚才会有些暖意,他不觉得天热……”
素秋寻来了上次的黑釉兔毫茶碗。魏家人少,置备的物?件也不成?套,只有一个壶,一个杯。叶扶琉倒了半杯冷茶,端过来小竹榻边坐下。
魏大试图喂水,但半昏迷中的人牙关咬紧,轻易灌不进去,还是旁边的林郎中从医箱里取出一根细长木篾,压在舌根处,喂进两口茶水。
“瞧见?了吗?” 叶扶琉冷不丁问,“口腔咽喉的溃破症状如何了?”
林郎中倒不是完全的不靠谱,心里记着症状。刚才借着喂茶的功夫已经望了诊,一眼看清楚时,额头的汗唰得下来了。
林郎中嘀嘀咕咕,“如此严重的溃破症状,我出诊多?年还是头次看见?。丹火攻心,丹毒严重,到底用了多?久的丹?哪种丹?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