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只拽着府兵,便直接被马车给甩飞了出去。
商琅要怎么办!
“伏悯——”那一瞬间顾峤只来得及去喊一声隐匿在暗处守护的少年,见到那一身黑衣出现在马车旁,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不过下一刻,旁边就有摊子朝着他这里倾倒,还有身后的酒楼。
顾峤躲避不及,他遥遥地瞧见商琅从马车当中出来,下一刻有一大片黑暗覆盖过来,他最后只来得及,瞧见一双赤红了的双眼。
狼藉一片
万籁俱寂。
顾峤总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 但无论何时眼前都只是一片黑暗,他判断不来。
不过胳膊是已经僵麻了。
右臂的痛感尤其,他用了点力气去活动, 这才稍稍有了感觉,随后发觉自己手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只断手。
应当是那个府兵的。
顾峤抬手触碰了一下四周, 发觉自己这里被围得结结实实, 他也算是上天庇佑,当下就只有一只腿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其他地方伤得都不算重。
而那个府兵,估计是已经死在了他旁边了。
顾峤大概确定了一下自己的处境, 随后就挂念起商琅来。
虽然说有伏悯护着,但这毕竟是天灾,伏悯又不像云暝那样机敏,很难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商琅那身子,虽然说先前在京都调养得差不多, 从到荆州他就一直没有喝过药,但到底是比他身体脆弱得多,如果被埋在这废墟下面, 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顾峤越想就越心焦, 恨不得现在找个什么东西把他头上压着的那一堆厚重的不知道摞了多少层东西给尽数炸开, 让他瞧一眼商琅。
只是他现在一只胳膊尚且无力,又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实在是不敢去轻易消耗力气。
也就只能待在这里等人来救。
顾峤胡思乱想一阵子, 最后只能叹一口气, 然后开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吃食。
好在他一直都有带着蜜饯的习惯。
顾峤摸到自己袖袋里的那几块蜜饯, 估计着自己应当能撑个两三日, 如果商琅无事的话,他们应当很快就能寻到他的位置。
至于城郊那些,他倒是不担心。毕竟城郊空旷,即使是有地动,人也不会受太重的伤——至少不会像他这样被直接给埋起来。
如此来说,城郊的人无事,却应当能注意到城中出了事情,傅翎和云暝定然会为了他进城查看的,商琅挨着城门要近上一些,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能被早一些发现。
顾峤寻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靠在那里,心中正想着,就猝不及防地察觉到又开始了一轮地动。
他这里倒是稳固,震了半天都没见再塌下来,反倒是压着他的腿的位置有了松动,顾峤顿时精神一振,趁着这个时候一点点将自己已经麻木了的小腿给往外挪了挪。
震感没有多长时间便消失了,顾峤坐直些身子,手上用了点力气,彻底将压住他的那块板子给抬起了一个缝隙,将自己的腿彻底给解救出来。
不知道是压了多长时间,腿上已经是完全没有知觉了,比他的胳膊还要可怜,顾峤试探着按了一按,只碰到一手的粘腻,却半点疼痛也察觉不到。
总不会……要废了吧。
空寂之中,少年帝王小声地“嘶”了一下。
虽然说眼下大桓四海清平,他也不需要带兵打仗之类的,整日不是坐在龙椅上就是坐在御书房,就算腿废了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但是……但是商琅会不会嫌弃他啊?
一想到这顾峤的眉眼就忍不住耷拉了下来,如同一个在争夺配偶的时候落败了的可怜小狼——哪怕他对商琅的心思如今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万一呢?如果因为腿瘸了而失去商琅,顾峤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气死。
虽然丞相大人应当也不会是那么肤浅的人……
顾峤越思索下去,满脑子就只剩下了商琅。
生死关头,便更想要见他。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顾峤目光落在一片黑暗里,从商琅想到如今的大桓。
荆州常年都会有地动,所以这一次其实算不上太意外,唯一让顾峤觉得有些难受的,就是这场地动恰好发生在他要去找朱家麻烦的时候。
虽然说他从来都觉得自己并不信命。但在如今这样无所事事的情况下,一开始胡思乱想,还是会觉得:是不是上天在有意护着朱家?
可偏偏,他又没有直接死在这里。
顾峤忍不住叹气:想不明白。
不过过往那四年他一直都将目光放在京都和京畿,都没怎么注意过地方的事情,就像他先前与商琅说的,绝不止荆州一处如此。
也或许是上天对他的一些警醒?
天子,天子,天命所归,也应当是民心所向。
他不是京兆尹,他所需要治理的,也不应该仅仅限于一个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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