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帐时,守在四围的宦官禁军都默契地低下了头,贺子裕跟在秦见祀身边,往草场走去。风劲角弓鸣,他隐隐觉着秦见祀今日有些不太寻常,眼底像是藏着让人不安的情绪。
管马的宦官牵来了一众好马,请贺子裕挨个挑选。
“皇叔,朕不会骑马。”贺子裕垂眸道。
“无妨,臣会教陛下。”
秦见祀替他选了马,套上的辔头与缰绳用得都是最好的,那宦官不敢抬眼看秦见祀,只将选定的棕黄大马牵了出来。
贺子裕走到这个高到他肩膀的马身边,虽然有不愿,还是在秦见祀的注视下踩上了马鞍,秦见祀掌掐着他腰给他借力,搭扶了一把。
草场边上,禁卫军副统领守在边上,楚非也在一旁看着。他想到贺子裕的嘱托,目光搜寻间,就在不远处瞧见了右将军贾光。
楚非缓缓攥紧了拳头。
“皇叔,朕要怎么来?”贺子裕骑在马背上,望向四围宽广的马场,这些天在皇宫中待惯了,如今乍然见到这一望无际的景象,忽然有种得脱樊笼的感觉。
“握住缰绳,夹紧马肚,”秦见祀淡淡道,“陛下聪慧,一学便知。”
秦见祀牵着缰绳,带着贺子裕在马场中转悠起来。
没过多久,贺子裕就能驱策马在马场上小跑,秦见祀远远站开了,贺子裕骑得越来越快。马蹄嘚嘚的,踩草跑踏而过,带起风吹鬓毛,连着贺子裕衣袂扬起,凉意习习。
贺子裕欢呼起来,身子随着马跑的节奏站坐着,在马场疾驰。
他扭头看向秦见祀笑着招手,直至倏然间,缰绳断裂。
贺子裕的笑意在倏然凝固,遏制不住的马不知为何开始肆意狂奔着,贺子裕没有了缰绳控制,立马俯下身子攥紧了鬓毛去抓辔头,辔头却也掉了下去。
失去了马具的他一下被马颠得跌了半个身子,骏马疾驰间随时都有可能将他甩出去。
“快来人救朕——”贺子裕撕心裂肺大吼着,场外的禁军们瞳孔一缩都冲了上去,早有准备的右将军贾光从近路飞奔而来。
马蹄乱踏间,贺子裕却看见秦见祀负手站着,面无表情。
他心头咯噔一下,顿时明白过来。
有左相阻拦,秦见祀的人肯定不能顺利坐上禁军统领的位置,可是有护驾之功,就不一样了。
其实打从秦见祀耐心教他骑马的时候,贺子裕就开始起疑。这位摄政王果真从始至终,行事都是如此狠历。
贾光快要冲到了。
贺子裕咬着牙闭紧眼,忽然一把松开拽马鬓毛的手,狠狠推了一把,他绝不可能让秦见祀借着自己如愿以偿。
远处,秦见祀瞳孔猛然一缩。
訇然,一声沉闷的呻吟声响起,楚非抱紧贺子裕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疾驰的骏马马蹄从他耳边险险踩过。
贺子裕只感觉身子一震却落入柔软间,天翻地覆间有手紧紧护住了他的头,随即一停,那手仍然死死地护住他,耳边传来咳血的声音。
贺子裕挣脱开去,瞧见是楚非一愣。
“你——”
“陛下没事吧……”楚非弓身咳出一大摊血,手指怪异地向后斜着,像是折了,他尽力抬眼扫视一圈贺子裕,还要起身来看他,血迹蜿蜒从嘴边垂下,“陛下让卑职…咳咳……盯着右将军……还好卑职及时……”
贺子裕不知为何这一瞬心绪复杂,他虽然吩咐了楚非,可刚才那样的危急情境,他并没有指望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哨卫会来豁出性命救他。
他连忙按住楚非,“朕都知道,你先别说话。”
“陛下您没事吧?”副统领急急跑了上来,“卑职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请陛下降罪!”右将军贾光与一干禁军一同跪了下来。
乌压压一片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请罪的话,却看不见一个受伤垂危的人。坠马的心悸感已经淡去,贺子裕抬起头,冷冷看向众人,“你们是该死。”
“还不快寻太医!”他怒斥道。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冲上前,抬起楚非,副统领要来扶贺子裕,却被他一把推开,直到秦见祀走上前,吩咐他们退下。
贺子裕仍然坐在地上,看着草上那摊血迹。
秦见祀伸手拉向他,被他一把甩开,“别碰朕!”
那只手不容置喙地拽住了他的手腕,难以被甩开,贺子裕抬起眼来,一瞬间流露过寒意又垂眸遮盖,徒然攥紧指尖。
这些日子的伏低做小与步步妥协,最终都像是个笑话。他只会被秦见祀拿来反复利用,达成目的。
“陛下为什么松手?”秦见祀淡淡问他。
“既然知道皇叔不会来救,”贺子裕阖眼,“朕也没有坚持的必要。”
攥着手腕的力道,一瞬间变大,贺子裕闷哼一声,闭紧眼忍耐着痛意。
但秦见祀冷着脸,终究还是打横抱起他,在暮色四合间往营帐方向走去。
贺子裕也不反抗,手无力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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