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还有吗?”
掌柜忽然想起倌郎中途离馆的事,“小娘子让屋里一个小倌去街摊买了个泥人,让他把泥人送到凝府。”
凝理不禁嗤笑,“她胆子真是大,竟会主动暴露住址。”
又说:“她方才去了哪间屋,带我去看看。”
掌柜便领他去了四楼东间。
因提前知道凝理会来馆里,所以掌柜没动屋里的任何东西。凝珑用过的茶盏,坐过的蒲垫都没收拾,还放在原位。
凝理打量着屋内陈设,冷声道:“你可以出去了。”
待门扉一合,凝理才抬脚往前走去。
他捏起凝珑用过的茶盏,给自己倒了一盏凉茶。
而后一饮而尽。
身下就是她坐过的蒲垫,手肘落在她靠过的方桌,唇瓣噙着她用过的茶盏。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隔空与她紧紧拥抱,她盘腿环着他的腰,他仰着头,用嘴接她倒下去的茶水。
这种事,兴许她与程延、与冠怀生早已做过,次数或是多到数都数不清。
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搂紧她的腰肢,手指陷在她腰间软肉里,感受着她的气息。
但他只能像狗一样,用鼻子嗅着她遗留的气味,待在她待过的地方,放任自己胡思乱想。
不过还不待他往更深处想,门便被人叩响。
“教首,有急事要报。”
门外人紧张得浑身发颤。教首一个人放空时,万不能允许旁人前来打扰。但事出有因,情况实在紧急,门外人这才斗胆敲了门。
凝理把玩着茶盏,眸色陡然变沉,“滚过来。”
其实无非是朝堂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凝理听得耳里都快生茧了。
“尤无庸这个草包真是病急乱投医,蠢事不断,令人发笑。这样的怂种,就算侥幸夺来天下,又能如何?守也守不住,还是会眼睁睁地看着天下被别人夺走。”
对面教徒不解,“教首的意思是……”
凝理把茶盏往桌上一掷。
“也罢,暂且就帮程延快刀斩乱麻吧。按原计划,挑个好日子给幼帝下毒,把局势搅乱。把下毒的罪名栽赃给宰相派里的任意一人,让他们内斗。之后想必荣王会打着清君侧的名造反,我们就默默隐去踪迹,待新朝建立后再行动。”
教徒把凝理的话记牢后便推门离去。
凝理又倒了一盏茶,喃喃自语:“大妹妹,你这场婚怕是结不成了。”
次日。
谢婉仪又来找凝珑。
婉仪知道凝珑的身世,想她也没过好中秋,便给她带来一篮饼子与糕点,说是要让她尝尝中秋饭的滋味。
凝珑正在梳妆,“中秋已过,吃中秋饭又有何意义?不如当成寻常糕点去享用,心里还好受些。”
婉仪搬高凳坐到她身边,关切地问:“嫁妆那事可有着落?赵家爹娘不是给你留了一笔丰厚的嫁妆嘛,凝家难道还有胆把这嫁妆私吞了?”
凝珑说不知,“舅母说得天花乱坠,每每往深处问,她便会岔开话题不再提。舅舅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老狐狸一个,别说敢私吞我的嫁妆,就是国库他也敢吞一些。”
婉仪蹙起眉头,“那你是不打算再争回来了?”
凝珑:“自然要争。只是怎么争,什么时候去争,还要再想想。”
婉仪比她还要急,“没时间再去想啦,还有几日你就要成婚喽,必须得在婚前想出个可行的办法。”
提到成婚,凝珑不免叹了口气。
她也蹙起眉,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总觉得这阵子会有坏事发生。你看现在朝里乱得揭不开锅,世道更是混乱。这般环境哪里适合嫁娶?”她晃着婉仪的胳膊,“昨晚出去还碰见有人在巷里杀人呢。我哪还敢再出去?”
婉仪被她唬得惊在原地,“真有这般邪乎?”
凝珑学起程延那副老道模样,劝婉仪不要外出,待在家里避风头。
婉仪听在心里,后来几日果然乖乖在家待着。
凝珑也没再出去,整日板着一张脸苛待冠怀生。
她用不惯束腰带这么洋气的东西,所以用的还是之前的老几样。
给他痛,又一步步教他深陷极乐。
有时看着他蜷起身躺在地上,凝珑会想:这么反反复复地折磨丢弃他,将来会不会遭报复。
可再一想,他也不过是个奴隶罢了。就是想报复,也得有底气去报复。
而他显然没有与她作对的底气。
何况再看看脚边的他吧。
眼眸翻白,嘴巴大张,脸颊升起不正常的红意,浑身抽抽。
哪里是痛的呢,分明喜欢得不得了。
凝珑就这样过日子,以为往后的日子都会这般平静。
可却不曾想,变故来得令所有人措不及防。
凌晨,雾气未消,整个平京城都尚在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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