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展清刚迈进房里,明烨声音就停了。
慕长宁坐在桌前,正皱着眉头翻看着明烨呈上的几张薄纸,看到陆展清,露了些笑:“回来了,丁酉还好么。”
明烨非常知趣地向慕长宁行了礼,临走时还不忘把房门带上。
陆展清揽住起身朝他走近的人,道:“还好,只是多年积怨骤然得报,还需一些时间缓缓。”
慕长宁点了点头。
“瞧你方才神色不佳,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桌上薄纸的字虽然小,但陆展清还是一眼就能看清。两人之间心意相通,绝不隐瞒,陆展清索性直接拿在手里,看个仔细。
越往下读,眉头越紧:“纪家,怎会如此?”
慕长宁没由来的感觉有些晕眩,他手撑桌沿,努力克制着,缓缓道:“一开始我以为是哥肆意佻达的性格惹的,现在看来不是。这些江湖人更像是被安排好的,有预谋地探查纪家的位置。”
约莫半月前,江湖上突然掀起了一阵纪家是四家之一的言论,紧接着四家如何富有,四家之人的血脉如何神奇,获得一个四家之人就能长生不老的诸多言论就接踵而来。
“他们找到纪家位置了么。”
“应当是没有。”
慕长宁脑海中的眩晕与刺痛愈发明显,他不动声色地背过身,装作倒茶的样子:“四家中的每一家都被阵法笼罩,半月一次便会由阵法传送到不同的地方,避免被世人发现。”
茶水声时而断续,时而急促。
陆展清察觉到不对,放下纸张,就发现慕长宁的脸色已然惨白,额间满是细密的冷汗。
“长宁!”
他一把抄起膝弯,把人放到床上,手在他额间探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慕长宁头晕目眩,陆展清关切的话语落在耳里成了模糊的音调,有些失焦的双眼对不上人,他努力扯出一点笑:“没事的、就是有些累了、睡、睡一下就好。”
陆展清看起来还在对他说什么,但是他双耳逐渐嗡鸣,什么也听不清。
其实他自己知道,是露华香发作了。
虽然现在他对露华香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但毕竟是幻药,还是能时刻影响人情绪的幻药,慕长宁只要有些许不小心,被积压的毒性就会一并爆发。
他之前先是被巫神幻影伤了心神,这几日又要探查阴阳当铺又要宗族大选,方才被明烨带来的消息一惊,毒性再难压制。
四家阵法相融,互为一体。只要有一家暴露,剩余三家也会跟着现在世人面前。
慕长宁头痛欲裂,抓着陆展清的衣袖想要起身:“来中川之前,我与纪连阙兵分两路,他去查用四家做噱头的阴阳当铺背后之人,我来、我来中川毁坏枯骨天灯阵、纪家如此,定是哥那边有了线索、我方才来不及问——”
慕长宁还想要拖着这个身体去找明烨。
陆展清一下就沉了脸色,却也知轻重缓急,只好把他塞回被褥里,道:“你安心歇着,我去找他。”
积压的毒像刀一样从骨骼割着慕长宁的心神。
他痛到视物模糊,无法动弹,只好应下。
在陆展清看不到的地方,慕长宁把被褥拽得死紧,指骨刺痛,才克制住自己没在陆展清面前疼得打滚抽搐,扭曲失态。
房门一关,慕长宁再也克制不住,捂住自己燥烈到快要迸出胸腔的心,呛出一口黑紫色的血。
乌血落在床沿,又溅在地面的浅色木板上。
慕长宁被催得混乱的神志里只想着要赶紧把血迹擦干净,不能让陆展清发现后担忧。
可他越是着急,毒发得就越重。
陆展清心里记挂慕长宁,三言两语在明烨那了解清楚后,便疾步赶回房间。
当他看到原本应该映在房门上的烛火光晕被黑暗取代时,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点。
“长宁!”
几乎是破门而入的陆展清只看到空无一人的床榻。
他在屋内找了一圈,最后在床尾与衣橱的狭小空间里,找到了抱着双膝,神情混乱又痛苦的慕长宁。
慕长宁面前是散着青烟的蜡烛,想来是方才想把烛台拿近,却不小心把蜡烛碰倒熄灭。
这道缝隙狭小,陆展清无法进去,只好把烛火亮起,半跪在地上轻唤着慕长宁有些溃散的神志。
“三三,过来。”
在陆展清不停歇的呼唤中,慕长宁的眼神终于有所聚焦,他放开自己用力到青白的手臂,惶然又委屈地朝陆展清扑去:“少阁主……”
陆展清抱着他的动作一僵,一直以来的不安骤然倾倒:“长宁,我是谁?”
慕长宁浑身都是冷汗,浑噩道:“少阁主。”
露华香的毒到了极致,就是让人神志颠倒错乱,分不清今夕何夕,最终泯灭心智成为彻头彻尾的疯子。
陆展清焦急地翻着他的衣襟,道:“解药呢、露华香的解药,在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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