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有天下,何曾有君父。
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对着这些血气方刚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痛下杀手时却毫不手软,简直可恶!
赵盈脸色越发难看:“沈阁老,而今还要同孤说什么打草惊蛇这样的话吗?”
“这……”沈殿臣面露为难之色,“可一时之间若要派十几个钦差往赴云贵之地……臣以为,此仍乃为难之事。”
为难的不是朝中无人,而是那些人说不定还跟这案子有莫大关联。
他们本身就是涉案者,是幕后推手,如何能做这个钦差,替天子巡幸云贵,查察案情。
可要是把宋怀雍他们全都派往云贵,京城之中暂且就没有了可用之人,留下的都是那些反对赵盈的老顽固,还有的便是些脏心烂肺的东西。
沈殿臣是在点她。
他还是不服气的。
经过沈明仁的事,经过司隶院中一番警告,这位首辅大人还是想在皇权威势面前试上一试。
且要瞧一瞧她这个年轻的掌权者,会不会屈服,会不会左右为难,进退不得,终有与他妥协的那一日。
这是以下犯上,实为大不敬。
赵盈倏尔笑了。
朝臣一时都看傻了眼。
傻了不成?
这么要紧的事,连一向精明能干有主意的沈殿臣都束手无策了,她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赵承衍一直缄默不语,见她脸上笑意,才皱着眉头叫永嘉:“你笑什么?”
赵盈轻轻摇头,笑意渐次浅淡下去,再也没有多看沈殿臣一眼,转而去叫宋昭阳:“云贵两地,涉案州府虽多,可云贵有总督,总督有监察之责,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云南总督和贵州总督难辞其咎。
舅舅不妨拟个章程出来,选定往云南与贵州两地的钦差,一应只和总督说话。
一到地方,先收兵权,由钦差提调一切军政要务,令云南总督与贵州总督将功赎罪,他们为了活命,大抵也不敢再有包庇之处。
具体章程,舅舅同吏部众卿拟去吧,光是云南与顺宁两府学子就高达五十人,不妨把重点放在云南。
还有一人,舅舅可安排在钦差之行中。”
宋昭阳突然就想到了她带回京城后再没人前露过面的玉堂琴,她该不会是……
他这里才想到玉堂琴,赵盈已经噙着笑开了口:“堂琴先生举世之才,名满天下而归隐,天下学子大多心服于他。
云贵闹出此等丑闻,朝廷的颜面也叫云贵官员给丢尽了。
天下学子还信不信朝廷,信不信朝廷科举,这都是不好说的事儿。
即便派了钦差去查察此案,也只恐怕云贵学子满信不信。
有堂琴先生同行同往,也不必给他加授官衔,他昔年犯下的事,先帝仁善不予追究,可终究他是不适合再立于朝堂之上。
只以客卿尊他,叫他与钦差同行,坐镇云南,无非是摆在那儿,给天下学子看的。”
“殿下——”
“沈阁老不必说了。”
沈殿臣的脸色立时黑透了。
赵盈摆明了是要架空他。
先前昭宁帝虽然也对他多有疏远,但是针对的虽然是他一人,却也没这样明着来。
那会儿是内阁都丢了话语权的。
赵盈倒真是做得出来!
宋昭阳是内阁次辅,她大手一挥,把此案交宋昭阳全权处置,置他这个内阁首辅于何地?
她心中分明已然有了计较,却还要当殿问他。
算准了……
赵盈是算准了他手上也不干净,故意为之,还是说,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用这套说辞驳了他,转而把权柄移于宋昭阳之手。
沈殿臣喉咙一滚,心再没那么煎熬起来。
想见赵濯
赵盈难得去了清宁殿。
昭宁帝的情况比他刚转醒那会儿好了不少,至少眼下自己挪动有了力气,抬手叫人,甚至再撑着些力气非要挪着下床也不是不能够。
但他很听话。
胡泰说他这个病要卧床静养,他就真的一次都没下过床。
从赵盈监国摄政,她把昭宁帝软禁在清宁殿,冯皇后和孙贵人真的一次也没有再到清宁殿服侍过。
昭宁帝好似无所谓,对后宫的妃嫔,哪怕是与他少年结发的中宫皇后,他也全然不在意的。
她们心里没有他有什么要紧,反正他这辈子心里头除了宋氏,也没有旁人半分分量。
赵盈进殿那会儿孙符才服侍着昭宁帝吃过药。
药苦的厉害,昭宁帝却不肯吃蜜饯,每天吃过药顶多喝两口茶漱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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