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尚书从前依附姜承德,自赵盈监国以来他无不心惊胆战,成日悬着个心,遇上这样的事,更是唯宋子安马首是瞻,哪里有自己半分主见。
十年首辅,横死官道,最后竟也不过草草了之。
“你还是太心急了点。”
昭宁帝手上的橘子也不是赵盈剥的。
孙符剥好了橘子就退到了外殿去。
他靠在软枕上,细细打量赵盈。
她脸上的妆容愈发精致了。
十五岁的女孩儿,眉眼间却哪里还看得出少女的青涩与稚嫩。
他兀自摇头:“之前不是说云贵舞弊案跟沈殿臣脱不了干系吗?既然是这样,何必还搞这样的小动作。”
赵盈今天进宫,原本不是专程告诉昭宁帝有关沈殿臣的这些事。
只不过既然来了,总得做个铺垫,就大概同他说了一番。
“朝中出了太多的事,现在正是需要稳定人心,稳定朝局的时候,我不想再节外生枝。”赵盈斜眼去看了昭宁帝一眼,“有法子处理干净,就不必那样大动干戈。
云贵舞弊案受牵连的官员不在少数,从京城到地方。
再把一个内阁首辅扯进来,往日与沈殿臣走动颇多,关心亲厚的那些人,越发惶惶难以自安。
我想还是这样平平静静的让他去朝,让他死在山匪手中,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太不光明磊落。
不过昭宁帝也没什么资格说旁人行事不磊落。
当权者,其实龌龊事才真是没少干。
赵盈跟他比起来都已经算好的了,至少没有上位过程中那么多的尔虞我诈。
尽管她也有,可确实是少多了。
故而他叹了口气:“既然做了,那也就这样吧,你考虑的也不无道理,看起来你成长却是足够快,自己是个聪明的,身边的人也没少提点你。
要说先前不放心,如今见你行事,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朕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永嘉啊,这天下无非是——”
“有件事,一直没顾得上告诉您。”
赵盈不爱听他的“谆谆教诲”,他实在是不配。
所以当昭宁帝拖长了尾音,语重心长的要教导提点她的时候,赵盈冷冰冰开口打断了他。
昭宁帝闻言也愣怔一瞬:“还有什么事?”
“我监国的第二天,便令刑部与大理寺彻查二十年前虞氏一族附逆之罪,是以您的名义,责令刑部与大理寺为虞氏平反。”
赵盈语气是淡淡的,面上也是一派云淡风轻。
可昭宁帝当场就变了脸色。
他身上早就有了力气足够支撑,此刻他撑着那股劲儿要挣扎着起身,一抬手,是朝着赵盈坐着的方向攀过去的。
赵盈腾地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反倒居高临下望着床榻之上的昭宁帝:“您觉得不妥?”
“你——你——”昭宁帝咬着后槽牙,“虞氏是逆臣!永嘉,你胡闹也总要有个度!”
“虞氏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战功赫赫,为赵氏征战杀伐,为大齐固守山河,保百姓平安,给了大齐百姓一片净土。我实在是不懂,二十年前,虞指挥使究竟是怎么被扣上了附逆罪名的。”
赵盈语气森然,到此时此刻,她似乎再没打算收敛起那些隐忍克制多时的情绪:“还有件事,是皇后娘娘告诉我的,您想听一听吗?”
“住口!赵盈,给朕闭嘴!”
“你其实什么都知道,自己自己禽兽不如,所以怕我说!”
赵盈冷笑着:“皇后娘娘告诉我,我的生母宋氏,像极了因附逆罪被五马分尸,满门抄斩的虞指挥使的夫人,至于我——我母亲入宫,怀胎不足七个月就生下了我,是有这么回事吧?”
她压了压声音,终于再欺身上前去。
昭宁帝的力气霎时间是被抽干了一般,又想挣扎,偏生又无力。
赵盈的右手抖了两下,再一抬起,落在昭宁帝脖颈处,而后慢慢收紧:“我姓虞,不姓赵。你身为人君,却强占臣妻,为了你的一己私欲,置忠臣良将于死地,给虞氏的世代清名扣上极冤屈的一顶帽子。
我的母亲,从来就不爱你,所以才会郁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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