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敖忽然说:“你们觉不觉得,这个神像有点像……诺亚方舟?”
“诺亚方舟?”祁景说,“你是说那个圣经里的故事?上帝看到人间充满了罪恶,所以降下了洪水的惩罚,只有诺亚带着一些人和牲畜上了自己建造的方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洪水持续了两百多天吧。”
吴敖摇头:“好家伙,这都快一年了。要真那么久,我们可坚持不住。”
江隐说:“既然齐流木一代给饕餮留下了惩罚,也一定会给傈西人留一条后路。”
“希望如此吧。”
他们还在仰望被染红了的天空,下面,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歌声。
那歌声中蕴含着无限思念和凄凉,像条河流一样,汇集着无数傈西人的眼泪,高高飘到了漆黑的夜空中。
“他们在唱什么?”
祁景仔细听去:
“……当花海子再一次盛开在美丽的大理,亡者的灵魂走上亨日皮/当伊布泉再一次涌出清澈的泉水,勇士带着宝物回到故里/当金鸾再一次飞上天空,良田变成了沧海一粟/当窥天镜再一次发出光芒,家乡的影子在前方/当七星披肩再一次穿在身上,心儿火热难再凉……”
周伊道:“这是阿诗玛大娘唱过的那首!是傈西人的思乡小调。”
“我当时之所以想起窥天镜,就是因为想起了这首歌。我觉得,它也是一个预言。”
吴敖刷刷几笔,把歌词都写了下来,对照着念:“你们看,这里有花海子,有伊布泉,有金鸾,有窥天镜,有七星披肩……但是很多东西都消失了。比如花海子已经被岩浆融化了,而金鸾早就被灭族了。我们上哪儿找去呢?”
他们讨论了一会,还是没讨论出个以所然来,只能下去了。
祁景疲惫非常,他抱着江隐,也被江隐抱着。那轻轻的抚在他背上的力道,让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他再次回到了六十年前。
第三百零三夜
齐流木正走在荒芜的大地上。
他脚下的土地坎坷不平,四周触目所及全是袅袅硝烟和干涸的岩浆。大地好像被扒了一层皮,裸露着底下贫瘠可怖的内里。
他的表情有些茫然,好像一缕回到人间的游魂。
事实上,在他从饕餮肚子里出来后,就知道了万古寨被饕餮整个吞下去的消息。这个打击太大了,他一时竟缓不过来。
在好不容易能站起来之后,他立刻要求出去看看。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那俊美的男人拧着眉,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直跟在他身后。
忽然,他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这里。”他喃喃道,“这里就是我们第一次见到阿照和阿空的地方。那时你笑的我头痛,把他们都吓跑了。”
李团结道:“早知道阿空那女人会整出那么多幺蛾子,那时就该杀了她。
又走了一会,他说:“这里是举办篝火大会的地方。那天夜里,有很多漂亮的傈西族姑娘们和英俊的小伙子们,他们翩翩起舞,大口喝酒吃肉,我都看呆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热情奔放的民族,每一个人都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李团结没有说话。
不知又走了多久,他说:“这里是伊布泉。它原本是一片盆地,像一汪镶嵌在大地上的蓝宝石。你带我飞过这里的时候,天空和云彩映在里面,我碰到过它的水,透心的清凉。我当时想,这就是傈西族的圣泉啊。”
“还有,金鸾也是从这里重生的。它从水中飞起来时,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一幕。它的每一根羽毛都发着光,挂着的水珠甩出了一道彩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这么纯净的生物呢?”
他好像不记得李团结也知道这些事了一样,絮絮的说着。
“这里是登天节上迎接神明的地方。我不止一次后悔过让你把药下入饕餮的酒水中,它忽然现出原形,死了好多人。”
“这里……”他忽然顿住了,沉默许久,话出口时仍带着颤抖,“是艾朵和苏力青的家。”
“我们为他们举办过一个婚礼。他们送了我们一个披肩,说这是一生的友谊的证明。那天,他们一直在跳舞,到处都是欢声笑语,食物和美酒的香气把人的脑子都熏热了。我没有醉,又好像醉了。”
“人间的幸福多么简单,又多么难得啊。在这样风雨飘摇的时候,也能够这样快乐。所以我说,就算七星披肩能够偷天换日,我也不想留下任何一刻,因为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现在……”他声音里的颤抖越来越多,终于哽咽。
“我有些后悔了。”
他继续向前走去,不停的向两边张望着。
李团结道:“你在找什么?”
“那颗树呢?”齐流木说,“你种下的树,我听年轻人们管它叫相思树。还有姻缘庙……”
他的手指从下往上,遥遥指向空无一物的虚空:“有情人走过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才能来到月老面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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