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难伺候。”
“不敢劳烦少爷伺候,”谢执自顾自寻了凳子坐下,随手解了斗篷撂去一旁的矮榻上,“少爷身旁的小厮这般能说会道,”
“一清二白时候,谢执就已背上了名头。若再叫少爷伺候一回,传出去,兴许就该成我今日来自荐枕席了。”
除去斗篷,周潋才察觉到,这人今日又作了女儿家的装束。
百蝶穿花的素缎裙面,腕上垂着绞丝镯,发梢用一枚白玉环束着,愈发衬出霜雪似的一双眉眼。
周潋看得微怔,听见谢执开口,顿了下,才反应过来,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朝一旁装鹌鹑的清松招一招手。
“谢姑娘恐是没听全,你方才讲的,再同她说一遍。”
清松皱巴着脸,对着谢执,几乎快哭出来了,“谢姑娘可饶了小的吧。”
“往后小的便是再有十个胆,也不敢提了。”
“别怕,我又没怪你。”谢执从桌上碟子里捏了枚榛子,随意一捏,榛子壳分作两半,“你方才说,那盘口,有什么可押的?”
清松看得心惊肉跳,恨不能将头塞进地里去,“有,有赌您的……”
“嗯?”谢执将剥好的榛仁撂去桌上,吹了吹手指,声音十分温和,“赌我什么?”
“赌您……”清松缩成可怜巴巴的一团,小声嗫嚅道,“……少夫人……夫人……”
“这样啊?”谢执挑了挑眉尖,随意从腰间拽了枚白玉制的如意扣,“那辛苦你,替我也押一记。”
“啊?”清松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向他,“您,您要押什么?”
“你新开一个,”谢执重又拈了枚榛子,在掌中抛了抛,沉吟片刻,朝一旁站着的周潋抬了抬下巴,轻飘飘道,“就押……”
“不必押了!”周潋突兀地截住他没说完的话,不懂声色地伸出手,将那枚如意扣握在了掌中。
“府中规矩,禁聚众赌钱。”
“去叫你那些弟兄们都安分些,若被守门的婆子抓着了,少不得一顿臭骂。”
清松简直像是得了赦令,万分欢欣地“哎”了一声,借着由头迅速从门边溜了出去。
室内一时又只剩了两人。
谢执将榛子捏在指间,视线从周潋面上轻轻掠过,又落在他那只握着如意扣的掌中,不紧不慢道,“少爷不许我下注便罢,怎么连东西都要贪走?”
“周府家大业大,这点东西也瞧得上眼?”
“不是留出来作赌注了么?”周潋微微一笑,“便当作是给我的彩头,不成么?”
谢执托着腮瞧他,抬了抬眼道,“我还未说押什么,少爷就笃定能赢吗?”
如意扣上悬了丝绦,周潋摊开掌心,捏着在他晃了晃,笑道,“左右我在阿执面前,从来也未赢过。”
“输了这样多次,你便是瞧我可怜,也送我一样,好不好?”
“好歹也记得,我送过你支簪子,正要礼尚往来才是。”
他说着,又想起一事,不免笑着问,“今日怎么未戴出来?”
“我愿意戴时才戴,”谢执手指微曲,在案上随意叩了两下,“送出去的东西,少爷也要管吗?”
“管是管不得,”周潋将如意扣收回掌中,摇了摇头,微微笑道,“便只好开口求了。”
“阿执肯给个面子,多戴一戴,我瞧着,不知有多开心。”
“少爷回来半日,嘴上倒好似抹了蜜糖,”谢执指间捏了一缕发梢,慢悠悠道,“哄人的话该同那位少夫人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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