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先登录taipeifree。」
「点它都没反应啊,是不是要再开一新的视窗连线?」崔彻点着右下脚的连线讯号处给那个女孩看,萤幕毫无反应。
女孩叹气,缓慢伸出手,手指在触控板上方停住,先询问崔彻的同意。「不好意思,借用一下…。」女孩示意崔彻先把电脑给她操作,但崔彻护住电脑,不让女孩碰。
「你也是用taipeifree吗?我那很多年前用的,密码已经忘记了。为什么你的可以用,我的就不行?为什么会这样?刚刚都还好好的啊!」他愤慨说着。
女孩收回手,「你再登录一次。」她也渐渐不耐烦,也不控制音量了。老先生的音量自一开始都很大声,她觉得这种音量在安静的自习室里,真的是很粗鲁的无礼。
「怎么会这样?还是不行啊!为什么会这样?」崔彻也不耐烦,甚至开始大力用滑鼠。滑鼠撞击桌面,发出大声响。
我怎么知道?你是跳针喔?女孩冷脸在心里回答崔彻。但她摇头开口,打算撤手不帮他了。「这样我就不知道了。我不知道。」
崔彻皱眉一直碎念,起身离开,过了一会,又重新回来,然后,他的电话跟他一样,在安静的自习室里,大音量地尽情放送着。他接起电话,音量大到女孩不用拿下耳机,就能听见他的内容。崔彻用英文跟对方确认一长串数字。反覆复诵确认,匆匆道谢后就掛上电话。现在他可以进信箱了。
眼睛快速掠过一大堆陈年的广告信件与英文信件,看见一封二儿子寄来的信。
他急着点开。寄件时间是前阵子农历新年期间,内容仅有短短两行字,滑鼠滚轮往下滑,有一张照片。
是一个男子戴着灰色渔夫帽,手搭在一棵巨大树干上,侧身看着镜头,简单朴素短袖搭着当成外套的浅灰衬衫,背上揹着大的后揹包。整体画面又绿又暗。他的儿子笑着站在蓊绿的雨林里,崔彻望着照片中儿子的脸庞,许久许久。
傍晚降临,崔彻拖着笔电回到老房,钥匙已经转开,但门还是不开,崔彻用力踹了一下,门才虚弱地敞开。他无视塞爆门边邮箱的缴费单,手掌往一旁墙上拍去,电灯开关喀一声,但顶上电灯毫无反应,这时外头小巷的路灯亮起晕橘灯光,照着他的背影,崔彻站在一室的黑暗里。他把笔电丢在五斗柜上,摸出提款卡,上街去。
提款机前,数字比上个月还多,崔彻面无表情提了九百块,去了邻近的超市与餐馆。
夜已深,城市宛若活跃起来,霓虹灯与计程车,吵闹的一家子与崔彻擦肩而过,小孩子快乐的声音越来越远,崔彻一手提着外食,另一手提着一袋卫生纸与一盒灯泡。走过一个白光路灯,进入暗处,背影佝僂,脚步蹣跚无力。
再次回到老房,打开房门前,崔彻有些害怕,喘了起来,几次深呼吸后,抖着手打开,一样的黑暗与寂静。他愣在门口,等待沉重的孤寂散去。然后,寂静中,铃声闷闷的,像被压在深处,但越来越响。银发族式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崔彻放下手里的东西,胡乱找了一通,最后才想起手机放在笔电包包里。
在铃声快要灭去时,通话键一按。
「喂?」
「hello?graps?」
孙女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老房子里。他的心跳变得很快。
「爷爷?我是媛媛!爷爷你在做什么?吃饭了吗?」孙女愉快开朗的声音响起。
「啊?」崔彻愣了一会,声音不自觉放得柔软。「饭早就吃好了,爷爷刚泡好澡,正在看球赛啊。媛媛吃饭了吗?这么早起?」他往有路灯的光亮处移动,看见手腕上的手錶显示晚间九点多。
「对呀!哈哈我们刚吃好早餐,我跟同学出去玩,等下要去看湖鹅,车程要三个小时,所以早起了。爷爷台湾冷不冷?」媛媛是崔彻大儿子的小孩,与他们夫妇俩居住在凤凰城。媛媛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是给他带的,直到她小学二年级才分离,中间隔着一片太平洋,与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一分离就是十年。如今她已是大学生了。儿子媳妇会带她回来看他,虽然停留时间都很短暂。许多孙子中,就属媛媛最常打电话给他。
「嗯。前几天比较冷,今天好多了。你衣服要多穿一点。」
媛媛哈哈大笑,「爷爷,放心。这里是凤凰城。」
崔彻听着孙女的笑声,嘴角上扬。
「爷爷,我很想你。」媛媛缓过笑后,充满感情。
崔彻眨眨眼。「爷爷也想你。出去玩要注意安全。爷爷很好,不用担心…。」
话筒那一端突然很吵杂,她的声音拉远,接着在拉近。「…ok!啊!爷爷,我同学的爸妈说我们该出发了。」
「喔嗯。去吧去吧。」崔彻语调开朗。
「爷爷。iloveyoubye!」
听见预期的嘟嘟声传来,崔彻觉得心都要碎了。无力放下手机,他重振心情,眼睛已经适应黑暗,找了一个圆凳,摆在电灯下。怀里揣着新灯泡,一脚踏上去,圆凳子发出抗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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