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正茂转身吼道:“黄自雄,你偷吃了母鸡,人家要索赔十两白银,你服不服?老子给你一次申辩的机会。”
“不服。”黄自雄回道。
“你好大的胆子,为何不服?”
“十两白银,我承担不起。”
“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我身无分文,多少都赔不起。”黄自雄沮丧地说。
殷正茂缓缓走到妇人身边,笑嘻嘻的:“我说大婶啊,你看我已砍掉他的两只手指,这仗没打赢,他们穷得叮当响也是事实,要不您再开个价?”
妇人见总督和御史两人为她撑腰出气,黄自雄又受到相应的惩罚,若得理不饶人也不合适,恭恭敬敬地回道:“那就一两吧。”
“你们谁身上有钱?”殷正茂摸摸自身,寒酸地问身边将士。
“给。”水墨恒慷慨地递了过去。
“让御史大人掏腰包,如何使得?”
“使得,使得。”水墨恒瞧着一身素装打扮的新任总督,十分满意,笑道,“殷大人行事出人意表,巡抚派两位参将守在路上为你接风,岂不扑了个空?”
“我特意乔装,从小道潜入,一来想探探广西的民情,二来有点私事要办,所以晚到了两日。”
“李大人莫名其妙的死了。”水墨恒觉得查明真相,给朝廷一个交代是眼下最紧要的事。
不料殷正茂没心没肺地答道:“死得好!这一年一年的,浪费了国家多少钱?”
水墨恒又说:“李大人死因不明,是否要给两广将士一个交代?”
殷正茂笑道:“交代啥?你见将士有哭的吗?若没有,那此案不查也罢。死生万象,谁都难逃一死。”
“不查?”水墨恒一愣,表示不解,同时想起刚刚不久万无师父的话,也劝李延的死大可不必一究到底。
“李延在两广总督任上已有三年,可毫无建树,数地失守,还连累朝廷多位命官遇害,畏罪自杀也在情理之中嘛。”
“畏罪自杀?”水墨恒又是一愣,案子尚没一丝眉目,殷正茂查都没查,一上来便先定案。
“将士只关心俸禄能不能准时发放,打仗时肚子能不能填饱,何时剿匪成功可以回家和老婆孩子亲热亲热。像李延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浑官,若非高胡子罩着,早该滚蛋。”殷正茂说话速度很快,有股盛气凌人的威风。
如此鄙夷李延,令水墨恒感到意外。
殷正茂“哼”了一声,又补充道:“说他占着茅坑不拉屎,有点不恰当,更准确地说,李延根本不想看到叛民这么快就被剿灭,若一下子结束了,那……”说着,拨弄自己大拇指和食指,作出一个数钱的动作来。
经这么一点拨,水墨恒又联想到毫无瑕疵的账目,登时恍然大悟明白过来,殷正茂的意思是:若这仗一下子打赢了,李延就无法吃空饷捞油水。
“来时,我特意造访被李延打压的俞大猷将军,听说李延入驻庆远之日便精心筹划,为了吃空饷,贪污一年大几十万的进项,并不认真剿匪,给朝廷的邸报中,往往还夸大叛民的力量。”
水墨恒喃喃地道:“难怪万无师父说李延是咎由自取。”
“李延仗着天高皇帝远,本打算吃满五年的空饷,然后再将叛民剿灭,活捉韦银豹和黄朝猛,献俘北京。这样既可大饱私囊,又可加官进爵,名利双收。”
水墨恒问:“众人眼睛是雪亮的,难道他就不怕被人举报或弹劾吗?”
殷正茂释道:“怕,当然怕,当官儿的谁不怕?可李延有‘高拱门生’这块金字招牌,并且为达到这一目的,每年都会派人进京,不惜重金打点吏部、兵部、户部等要紧衙门的官员。”
“套路,全是套路。”
“且不说李延治军无方剿匪不力,单就欺瞒朝廷吃空饷这一条就是死罪,所以死了就死了吧,无关大局,派一队护兵将他灵柩送回原籍就算完事儿。”殷正茂风轻云淡地说道。
水墨恒笑了笑:“这么说,给他安个‘畏罪自杀’的罪名岂不替他遮了黑?”只是,隐隐之中感觉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像李延这种乐于享受的人,不到万非得以时,岂会轻易自杀?
这其中定有离奇曲折的地方,只是一时想不透彻,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若非自杀,必然他杀。
谁有杀李延的动机?又有谁能深更半夜潜入总督行辕,不留一丝痕迹将他干掉?
这分明是一桩命案,并且还是一位封疆大吏的死,为何殷正茂和万无师父都建议不要追查呢?
水墨恒心中有诸多疑问。
殷正茂看起来压根儿没当回事,拉着水墨恒道:“走走走,你与我一样,初来乍到此地,咱喝几杯去,这儿的鸡肝酒、鸡杂酒、猪肝酒啥的,可得劲儿了。老子也只喝过一次,可一辈子忘不了。”
水墨恒暗忖,殷正茂果然是个痛快之人,别个刚上任都避嫌避风头,他倒好,主动要吃要喝。
两人边说边侃,不知不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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