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字库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人。
赵怀在一帮不安分的赳赳武夫的撺掇下,顶着毒辣的日头往前面蹿。排在前头的武官有些认识他,也有些不认识。
认识的,都知道他有一个牛逼的叔叔,见他插队,也就客客气气地退避一旁,主动给他让道儿。
不认识的,看他那架势就是要去挑事儿的,正愁没这种主儿,巴不得闹一闹,实物折俸着实让人窝火。
平常强五做六的军爷们,这会儿全都不分高低贵贱,一条心地让着赵怀,殷切希望他捅这个马蜂窝。
得此便利,赵怀很快闯到了最前头。
看门接待工作的吏目,恰好是王篆分派下来的水蛋。
王篆交给水蛋这份工作时就反复叮嘱,一定要按照工部拟好的名单次序一个一个地放进来,千万不能乱。若一乱,人人都想抢先,场面就控制不了。
水蛋紧记于心。
突然来了一个插队的,还带着一拨人,牛逼哄哄的。
水蛋横手便将赵怀拦住,也不问他什么来路,喝道:“谁都不许插队,回到你自己应该站的位置。”
“哎呀?你特么是谁?认识大爷吗?”赵怀倨傲地瞪着水蛋,目中无人。
“不认识,反正我按照次序,念谁的名字,谁才能进去。”水蛋憨直地说道。
“我偏要先进,你能咋地?”赵怀歪着脖子。
“对呀,赵爷有事,我们让他。”这时,排在前头的武官帮着蓄意挑事的赵怀。
“对,我们都乐意让他。”立刻有不少人附和,似乎都不嫌事大,喜欢看热闹。
“那也不行,规矩就是规矩。”水蛋向来心眼儿少,不怎么懂得变通和人情世故,只知道上司怎么交待他就怎么做。
“咿呀,我说你个死鬼,皮很痒是吧?”赵怀见身后全是支持他的人,更加神气。
“请你说话放尊重点,我这是在办差。”水蛋一本正经。
“办你个鸡ba巴,操,我尊重个屁,呸。”赵怀啐了一口。
水蛋可不是好惹的主,迅速一闪,躲过那口痰,上前一把抓住赵怀的衣领,单手将其举起,愤怒地将赵怀扔了出去。
赵怀何时受过这种气?
对方还是一个从九品的小小吏目。
围观的一阵唏嘘,心里头暗自高兴,感觉这下有好戏看了。
“卧槽,麻痹,竟敢跟我动手?”赵怀从地上爬起来,抢过一位皂隶手中的水火棍,罩着水蛋就抡。
场面登时大乱。
惊叫的惊叫,退避的退避,起哄的起哄,闹吧……
“赵爷,使不得,这要出人命的。”适才怂恿赵怀挑事的一名武官见势不妙,慌忙上前将他扯住。
可是,此时的赵怀已经气红了眼,哪还顾得这么多?
只想着狠狠地教训水蛋一顿,不打落他几颗门牙,也得打折他一条腿吧,小样儿!
更多的武官明着是劝架,暗中却将水蛋的路堵住,只想借赵怀将此事闹大,最好闹到皇上耳中。
水蛋虽然块头大性子憨,幸亏手脚麻利,一一躲开。不然赵怀这一顿乱打,若是挨得实实的,那不得骨折、流血?
“我让你丫跑?跑。”赵怀追着水蛋打。
“大,哥——”水蛋绕圈儿跑,突然卯足了劲儿,一声大喊。
“妈的,谁在这儿放肆?”人未到声先至。从丁字库中跳出一人,正是水墨恒。
原来,那日张居正与他一番商议,最后无奈地接受实物折俸的事实。但张居正有个请求:届时由他坐镇。
就怕有人闹事儿。
水墨恒也有个请求:坐镇可以,但别张扬。
就想看看到底谁敢闹事儿。所以,天色未亮,水墨恒便和水蛋一道来到丁字库。
负责这项业务的户部度支司,在户部尚书王国光的指示下,将水墨恒安排在内堂休息。
来时的路上,水墨恒还一再叮嘱水蛋:今天来就是要抓典型,不用给任何人的面儿,按规矩来。谁找茬儿,喊大哥。
水蛋这才底气十足,将赵怀扔了出去。
水墨恒拨开人群,抢在水蛋前面,伸手格住赵怀的水火棍,厉声呵斥道:“实物折俸乃皇上下旨,你胆敢在此胡闹?”
赵怀此时还不知道水蛋和水墨恒的关系。只知道抬头一看是水墨恒,心底憋了很久的那股气儿“嗖”地一下子窜上来。
扇了属下三巴掌,扬长而去的人就在眼前,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太特么不把我和叔叔放在眼里了。
“是这个混蛋先出手的。”赵怀怒指水墨恒背后的水蛋,眼中凶光毕露。
“是你先插队不守规矩的。”水蛋辩解道。
“你是北镇抚司的对吧?叫什么来着?”其实,水墨恒早已知道赵怀的名字和来历,故意轻视地问。
“不错,北镇抚司千户,赵怀。”赵怀不甘示弱。
“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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