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馥看着这个留小胡子的男人,温和笑道:“孙先生不必再送了。军费也不必送。”
孙尚谦气喘嘘嘘,依旧是一双不讨人喜欢的老鼠眼,转来转去,却最终迎上了宁馥的目光。
他有些尴尬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宁馥。
“我和你们一起走……行不?”
是他自己写的的生死状。
孙先生自诩文化人,字写得也齐整,只是落款处又改回了他那个土了吧唧的本名,“孙上签”。
战事吃紧,松涂县告危,相好的收拾细软,说要和他往内陆跑。
他听说白马寨下山了。
鬼使神差地,他不想走了。
这一辈子浑浑噩噩怂着过来,他突然想干一件男人该干的事。
宁馥盯着他看了几眼,收起那张纸。
“那就跟上吧。”
孙上签并入队尾。
队伍过江。
怒江的波涛汹涌拍击着江岸,而他们通过的吊桥,就是这天堑之前,唯一的退路。
华轩拔刀而出,斩断了吊桥的绳索。
那吊桥摔入江中,瞬间便被江水吞没,隔着重重雾气,不见踪影。
只有江水怒号,隔空传来隆隆炮响。
宁馥向众人道:“走吧。”
将来,这个民族或许还会忘记战争的痛苦,或许依然会有人为了私利背弃国家,为了偷生叛离人民。
但这从来不是一个容易认输的民族。
因为这个民族,总还是有一批人,在穷的时候不抛弃她,在弱的时候不鄙视她。
为她一掷生死,为她浴血拼杀。
为她知不可为而为,为她虽千万人而往。
哪怕这些人,曾经受尽这时代的折磨,命运的捉弄,哪怕他们抱怨过世道不公,痛恨这命如草芥。
却还是为了这个民族,为了眼下,正在受苦的,糟糕的国家,抛弃了自己的爱情和前途,抛弃了他们好不容易偷来的一片安宁,毅然决然地——
将自己碾碎在历史的车轮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化用自《战争与和平》
重振河山(18)
“现在我们进入的布展区域,讲述了八十年前由土匪所转化的抗日武装力量,也是在天门山一战中浴血不退的混编第十八团的前身。”
博物馆中空调开的很足,凉飕飕的。
游览者三三两两地跟着解说员走进那个展厅。
“这里,就是混编第十八团前身,白马寨的微缩还原场景。”
“大家可以看到,这里是白马寨的校场,也是最早一批混编第十八团官兵进行军事训练,转化为正规武装部队的地方。”
“早期,他们没有木仓支,没有火炮,训练所用的武器基本都是冷兵器。”
“但就是在这样简陋而艰难的条件下,训练出了一批刚强无畏,战斗力惊人的战士。”
解说员走到微缩场景边的照片墙。
“潘大刚,1944年随白马寨远征缅甸,猎户出身的他作为狙击手,仅天门山一役,毙敌二十余人,击伤数十人。后任第十八团侦察营营长,屡立战功。”
有人惊讶地指着照片墙上的一张图片。
“好厉害啊!那个时候的箭竟然能射这么深!”
“我靠,牛批!这是那个潘营长射的么!”
两个初中男生咋咋呼呼地惊叹。
他们对战争的残酷尚且没有概念,只顾着研究那些陈列在展柜里,上个世纪的各式军用武器。
黑白照片中是一段粗壮的树干。
箭头深入树中,只余一段箭尾在外。
解说员听见了两个人的声音。
“潘大刚是白马寨中有名的神箭手,但这一箭并不是他留下的纪念。”
“这一箭,属于我们接下来要向大家介绍的一个人。”
“可以说,是她一力促成了白马寨入缅远征,是她在此后酷烈的滇缅战场上周旋各方,为整编第十八团争取物资、争取支援,争取战机。”
解说员的声音中蕴含着一股深沉的感情。
“也是她,奠定了这支英雄部队的精神根基。”
“她叫宁馥。”
宁舒英站在一副黑白照片前,她怔楞着,几乎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抚摸。
照片里是两个女孩。
她们站得不近,但都专注地望向镜头。
肢体语言说明当时的她们相互并不亲近,但却都向着镜头露出了笑容。
一个女孩手握马鞭,另一个女孩手中提着一只小巧的医药箱。
“诶,看什么这么入神?”
一起来的同学好奇地凑过来,目光也落在相片上。
对方看看她,又看看照片,颇有些惊讶地嚷道:“舒英,照片里这人长得和你好像啊!”
她的声音太大,招来解说员不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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