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光禄寺致远院,前来接待的是姓丁的寺丞,将江安义迎入一套大院落。迎面假山拦路,崚嶒纵横,从藤萝小径拐过,绿树成荫、鲜花烂漫,有清泉流于白石小溪,汇于中间的小池,池中有鱼,听到足音四散游开。
江安义没想到致远院还有如此雅致的地方,笑道:“丁大人,光禄寺还藏着这样的好地方,当初贾大人招待我时可没舍得拿出来。只是我这一共才六个人,住这么大的院落有点浪费了。”
丁寺丞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今年进京朝觐的人多,小院落都住满了,这套清风院其实已经住了位大人,不过靠南边的五间房还空着,委屈江大人暂时住着,只要其他院子空出来,我立马给您调过去。”
江安义一皱眉,随即笑道:“不用了,在哪都是住,这里不错。我在城内有宅子,等朝觐完天子就可以回去住了,不过两三天的事,不用麻烦了。”
丁寺丞连声道谢,心中却暗骂左少卿陈因光,让江安义住进此院是他安排的,早住进来的是安东大都督祝谨峰。这位兵爷带着三十名亲卫三天前住进清风院,光禄寺好吃好喝招待着,可是这些兵爷抬手就打张口就骂,随处便溺,院中的景致被强行带入的马匹糟蹋得七零八落,清风院的侍从叫苦连天,每天都要向上司诉苦告状。
新任卿正方林宾知道天子召祝谨峰进京有意带他出征北漠,而安东大都督的位置将会换上右骁卫大将军苏光祖。苏光祖和杨祥亮、宁滔一样是天子的信臣,而祝谨峰的父亲祝康是平南侯贾思明的副帅,平定元天教之乱后,贾思明奉旨返京,而祝康则成为了安东大都督,二十年经营,安东大营祝家势力交织,祝谨峰得以顺利子承父职成为新一任安东大都督。
祝家的忠心毋庸置疑,但身为天子不能容忍一个家族长期盘据在一个地方,特别是军队中。借化州安东屯军长郑文凯之错,石天真下旨严斥安东都护府失职,近几年来不断调换将领,冲淡祝家在安东大营中的势力。此次借助再次北伐之机,调祝谨峰随军,就是要换下他。
祝谨峰清楚天子的打算,却无可奈何,总不能举兵造反吧,那还不如抹脖子来得快些。此次回京的结果他已猜到,最终会和齐新文一样成为京中十六卫中的大将军,官阶相同但权力却差了许多。在天子眼皮底下呆着,一举一动都被龙卫和暗卫盯着,好日子到头了。
将带来的三万步兵安排进军营后,祝谨峰奉旨住进致远院,等待天子召见。带着一肚子邪火祝谨峰当然要撒一撒,表示不满。天子有些愧意,有意让祝谨峰先冷静两天,吩咐光禄寺好生招待不可告罪。
这位大爷惹不起,方林宾躲了,吩咐陈少卿接待好,陈光因当然不会去触霉头,具体的苦差事便让这位丁寺丞担下。今日听闻化州刺史江安义前来入住,陈因光眼珠一转,叫来丁寺丞,吩咐他把江安义安进清风院,他要看场热闹,顺便出出怨气。
在陈因光看来,江安义属于忘恩负义,忘记了送嫁北漠时两人的交情,当时江安义被乌施大汗抓住,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求过情。如果江安义能帮自己,把那些西域小国的朝贺安在自己名下,那自己便可以妥妥地接任卿正之职。如今觊觎落空,原居于其下的右少卿贾楠反被天子重用任了兵部左侍郎,这让他妒火中烧,把所有的怨恨都记在江安义身上。
江安义不知个中玄妙,穿花拂柳看着风景,心情愉悦。回廊中段有处藻井,亭内安着桌椅可以喝茶赏景,七八条汉子或架着腿横坐在栏杆,或斜着身子半倚在柱边,半敞着军服,刀剑胡乱地放在桌上,搭在柱边,老远便能嗅到酒香,鸡骨、果皮扔得满地都是。
看到几块羊骨砸在亭边的花盆里,娇艳的花朵被砸得东倒西歪,江安义一皱眉,这些人将这么漂亮的院落弄得乌烟瘴气,着实煞风景。丁寺丞不敢上前,引着江安义从前面的台阶处匆匆离开。
江安义轻声问道:““这些是什么人,怎么如此无礼?”
还没等丁寺丞答话,藻井内先传出大喝声:“那个鸟寺丞,怎么见到爷爷就跑,莫非怕爷爷吃了你不成,给我站住,派人多送些好酒来,这酒水寡淡无味,喝了懒得撒尿。”
说着,那名汉子站起身,来到亭边解裤,一泡尿朝着盆花浇去,引来一阵哄笑声。江安义连连摇头,这些汉子粗鲁不文,举止放肆,难怪丁寺丞气得脸色发青,见到他们拐弯走。
找事是躲不开的,那群军汉得了祝大帅的吩咐要闹出点事来,可是光禄寺的官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茬不好找。好不容易看到有个对他们摇头的家伙,可不轻易放过。
“那汉子,你摇什么头,给我站住。”数声厉喝同时响起。有人出了藻井亭,迈大步向江安义走来。
陈因光想生事丁寺丞可不想,无论是祝大帅还是江刺史,哪个也不是他这个从六品的寺丞惹得起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趁着对方还未走过来,丁寺丞急急地低声道:“江大人,这些人是安东大都督祝大帅的亲卫,您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经多了暗箭,江安义生出本能的敏感来,看来自己住进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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