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并非无因,看丁寺丞的样子有些惶急,应该是听命于人。光禄寺里比寺丞大的官仅有三人,卿正方林宾,此公是泽昌书院的前辈,应该不会害自己;左少卿陈因光,右少卿刘辰栋,田守楼在信中介绍过此公,长汉刘氏族人,有才名,应该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在算计自己。
两名军汉靠近丈许范围时被江安义的亲卫拦下,大眼瞪着小眼,肩膀相撞试探着。江安义可不想被人当枪使,叫住亲住,冲着那两名军汉道:“本官化州刺史江安义,尔等既然住在清风院中就应爱惜院中的花草,一味粗俗并非男儿所为。”
那些军汉显然听过江安义的名头,凶焰一窒,眼睁睁地看着江安义随着丁寺丞离开,并不敢阻拦。
江安义则被安排在南边靠山的五间房屋内。显然这处院落是仿农家小院的样式,竹篱院内种着几棵桃李树,花开正艳,有蜜蜂在“嗡嗡”地忙碌着,木板墙用桐油刷过,保持着原色,屋顶的茅草让江安义想起在泽昌书院读书时林义真家的庄园,低调的奢华着。这个院子让江安义生出怀旧的亲切感,丁寺丞见江安义满意,暗抹了把冷汗,略坐片刻便匆匆告辞,多坐片刻指不定那位祝大帅就会带着人过来,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从江安义所住的农家小屋往北走出里许,依山傍水有处院落,十多间青砖大瓦房,红柱、青瓦、粉墙,十分气派,安东大都督祝谨峰便住在此处。院中假山、藤萝、竹林、佳卉、芳草,假山旁摆着张茶几,一名五旬年纪的长者手拿书卷正在看书。
亲卫进入院中,脚步放轻,从净洁的青砖甬道走过,前檐向阳处挂着几只鸟笼,一个壮汉正在逗弄笼中黄雀。壮汉正是祝谨峰,时年四十五岁的祝大帅身材高挑匀称,青色的劲装穿在身上透着精气神,淡金色的脸庞,长眼眯逢着看不出喜怒,剑眉斜飞杀气十足,三缕黑须让杀气腾腾的脸缓和了几分,透出几分儒将的风采。
听完亲卫说光禄寺把化州刺史江安义引进院中同住,祝谨峰若无其事地继续逗弄黄雀,亲卫知道他的脾气,敛身一礼,悄无声息地退出院子。
阳光洒在鸟笼上,细细的栅栏暗影把祝谨峰的脸分成阴晴不定的数条。往笼中放了些虫食,祝谨峰在毛巾上擦了擦手,笑道:“才三天,方林宾就耐不住性子了,把江状元摆在我的眼前,他真以为江安义能压我一头,也不怕崩了泽党的牙齿。”
看书的长者继续无声地翻看着,没有理祝谨峰。祝谨峰加重声音道:“曹叔,你说我该不该给这位江状元点颜色瞧瞧?看看在天子心目中谁更重要些。”
那位曹叔无奈放下书,道:“春光明媚,正宜读书赏花。成天打打杀杀的,就像你那些亲卫一样,煞风景。”
端起茶喝了一口,曹叔道:“这件事恐怕不是方林宾的主意,方林宾初入京急着扛起泽党的旗帜,却不会蠢到用江状元去试探你。他知道你哭闹的意思,天子没发话,他只得小心伺候着,顶多躲着不见你。我估计是这几天你那些亲卫闹腾的过了点,那位少卿大人有谁起了心思,让你去碰碰这位当红的江大人。这位江大人可是人杰,文武双全,你是咬他我倒担心被崩掉牙齿的是你。会哭的娃儿有奶吃,但吃得太过了恐怕就要挨巴掌了,适可而止。”
祝谨峰淡淡地笑道:“我就是要哭上一哭撒撒娇,这样天子才会记得。再说身为大帅何须事事自己冲锋陷阵,牙口不好不妨用锤子砸烂了再吃。不过我犯不上招惹这位江状元,既然住在一个院子里,不妨见上一见,我可听您读过他的诗词,就当替你引见吧。来人!”
一声呼喝,立时从旁边的屋中闪出数人。祝谨峰道:“写张请贴,请江大人酉正时分前来饮酒述话。我要会会这位江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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