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出京,石重仁很高兴,开阔眼界不说,受人尊崇的感觉简直太美妙了。京城皇亲贵戚遍地走,一个不受天子器重的皇子身份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实际好处,与人争斗时挨的拳头不见轻上几分。出得京来可就了不得,无论走到哪里,当地的官员都要高迎远接,好吃好喝好话好招待,若是离州府不远,刺史也会亲自前来拜见,顺便送上大车的礼物。
一路走来,各地官员免不了要奉送礼品,打着当地特产的旗号混入其中的贵重物品有美玉、美人、美酒、好茶、绸缎等物。庄松伟看到礼单与实物相差甚远,力劝石重仁退还礼物,要不然回京肯定挨训,在天子心中落下不堪造就的印象。石重仁不以为然,自家本是个无用的王爷,这趟出京恐怕父皇也多半认定自己是为了吃喝玩乐,何不借机收敛一番。
江安义很无奈,跟在洛怀王身边他当然也会收到一份,石重仁不在乎,他可不能不在乎。回去之后洛怀王挨两句骂就没事了,顶多退还礼物,自己如果这样明目张胆地收礼,御史定然欢欣鼓舞,不把自己咬成“骷髅”是绝不肯放过的。
趁着庄松伟劝戒洛怀王的时候,江安义毫不掩饰地道:“王爷,您收不收礼下官不敢多言,不过下官是绝不敢收礼的,下官家中薄有资产,不想因收礼妨碍了前程。下官跟在王爷身边,瓜田李下难免有些嫌疑,为免京中御史弹劾,不如两下分开,下官早些动身前往襄宁府,王爷您请自便如何?”
庄重仁哈哈笑道:“江大人,难怪人家都说你是‘二愣子’,你这是在直接打小王的脸了。御史说什么小王不怕,但是江大人不带小王一同上路,回去后父皇恐怕会将小王从此圈禁在京中。好了,小王知道了,庄先生,劳你将五两银子以上的东西都退还回去。江大人,腊肉、水果之类的东西应该不妨吧。”
送礼也是门学问,得知洛怀王不收重礼之后,那些挖空心思讨好的人改弦易辙,探听到王爷喜欢花鸟虫鱼之类的雅玩,于是驿站之中多了鸟啼虫叫之声,看到石重仁逗逗鸟、把玩虫葫芦,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江安义和庄松伟只能相对苦笑,摇头回屋下棋。
车队来到襄宁城已是五月十二日,听到前方锣鼓鞭炮之声,马车缓缓停下,石重仁知道襄宁城到了。车窗外传来江安义的声音,“王爷,姜州刺史洪大人率众前来迎接。”
石重仁将把玩的青皮葫芦放入袖中,弯腰出了马车。洪振扬等人看到马车上现出黄色的袍服,齐齐弯下腰,恭声道:“臣等参见洛怀王,王爷安好。”
眼前齐齐躬身的人群,有如成熟的麦田般被风吹低伏,石重仁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瞬间隐伏不见。跳下车,快步上前扶起最前面朱红色的“官袍”,石重仁笑道:“洪大人免礼,小王可受不起,诸位大人都免礼吧。”
洪振扬起身后打量了一眼洛怀王,笑道:“王爷英姿勃勃、年少有为,实乃万民之幸。王爷一路辛苦,下官准备了接风宴,为王爷洗尘。”
刘长风等人上前拜见洛怀王,洪振扬趁着这空档冲一旁的江安义拱手为礼,道:“洪某见过清田司使江大人,江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在洪振扬的心中,江安义可远比洛怀王要重要,天子有旨清理官田,首选姜州作为试点,接到旨意后洪振杨愣了良久。官田的猫腻,天下二十七个州的官田或多或少都有,可是为什么是姜州做试点?
洪振扬百思不得其解,莫非自己哪里惹了天子不快,万岁想拿掉自己?可是他自问行事向来谨慎,京中是非从不掺和,该送的孝敬按时送达,税赋在九个中州排在前三位;他居官还算清正,政绩也算不错,到姜州不满三年,吏部的考绩都在中上,万岁怎么会选择姜州作为清理官田的试点?
刘长风曾戏谑道:“姜州没有什么皇亲国戚,十大世家也不在此安家,大人您又没有过硬的靠山,属于软杮子,所以被挑出来先捏。”
虽是戏言,洪振扬却认为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个原因。知道原因后洪振扬放松下来,即便天子派出“灾星”江安义来姜州也跟他关系不大,官田事宜向来是别驾经手,他到任后官田并无大的变动。别驾徐国祥听闻朝庭派江安义前来姜州清理官田后慌了手脚,这段时日别驾府中灯火天天通宵达旦,便连今日前来迎接洛怀王,徐国祥也都推辞公务繁忙,抓紧时间整理文书档案。
江安义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太好,元华江查决堤一事数百人的官帽因他而落,还有几个倒霉鬼掉了脑袋,背地里有人称他为“灾星”。拱手回礼,江安义苦笑道:“天子所差,江某不敢不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洪大人见谅。”
洪振扬笑道:“江大人客气,您是钦差,只管秉公行事。请!”
长亭接风宴只是个意思,浅饮两杯后众人重新上车、上马,一路吹吹打打地进了襄宁府。洪振杨早命人将府衙寅宾馆清扫干净,换上新的被褥,又从官员家中抽调了三十多名模样周正、手脚勤快的丫环仆妇入内伺候,调来六百名府兵分成三组,日夜戍守在寅宾馆周围,保护洛怀王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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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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