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接的是笔大生意,云娘每天都会出现在钱记浆洗铺探听一下情况,从钱胖子口中得知,这笔生意谈成她至少能分到五百两介绍费,几年前五百两根本不放在她眼中,如今却是她后半生的幸福,怎让她不着紧。
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云娘的心逐渐变得沉重,她知道七天期限一过便是空欢喜一场,今天便是第七天,站在浆洗铺门前,云娘忐忑不安,不敢进店。眼看日头要升到头顶,云娘一咬牙,从角门进了浆洗铺的后院。
钱胖子坐在廊下的竹椅上,脸色阴晴不定,甚至没有注意到云娘的靠近,等云娘娇滴滴地叫了声“钱大哥”,钱胖子才恍如从梦中惊醒。
“是云娘啊。”钱胖子站起身,目光有些飘闪,神情也有些慌乱。云娘一心想着生意,没有注意到,问道:“钱大哥,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生意谈成了没有?”
云娘并不知道钱胖子背后的人物,甚至不知道客人来谈的是什么生意,只是按照事先约定的暗语,从客人手中接过信箴,然后送给钱胖子。钱胖子看着眼前这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挤出笑容应道:“成了。”
云娘欢喜地双掌合十,念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有了银子妾身就能离开暖情阁了。”
钱胖子的笑容僵硬,他天行宗齐州分舵下的一名执事,知道甲等生意的牵线人多半是要被灭口的,舵主已经交待他拿到订金后处理掉云娘。看着眼前这个欢天喜地的女子,向着自己讨好地媚笑着,想到与她的几场露水情份,算起来还是自己将她带到这行中的,钱胖子心中一酸,傻女子,不知道死之将至,还一心想着去找那乔书生吧。
硬起心肠,钱胖子笑道:“妹子去跟那商贩说,让他先付订金,三个月后见货付款。如何付款我已经写在信中,你把信交给他便是。”
云娘接过信,欢喜地瞟了一眼钱胖子,娇笑道:“云娘去去便回,钱大哥等我回来吃午饭。”
君悦客栈,涂承义住在西面套房中,这几日他经常出门谈生意,屋中放满了茶叶和瓷器。齐州与姜州交界,小商贩们会从齐州贩进价低的茶叶和瓷器,卖到江南仁州、魏州去,当然换个包装便成了姜州名茶红云香,瓷器便成了姜州私窑所产,虽然比不上青窑所出,也能卖个好价钱。至于真伪,有多少人能分辨得出,买的人多半是为了买个名气。
涂承义脸上的胎记很容易认,云娘到客栈一问,伙计便指点她来到后院西房,看着满屋的货物,云娘暗想,做大生意的老板怎么也买这等低劣货骗人。事不关己,云娘自不会去管,把钱胖子的信交给涂承义。
信中用的是暗语,表示接下这桩暗杀生意,订金万两,时间三个月,事成之后剩下的一万两银存到“庆丰票行”,通过信物和暗语提取,如果事不成同样到庆丰票行用信物和暗语取回订金。涂承义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天行宗的信誉也信得过,看过后将准备好的信交给云娘,生意便谈成了。
等云娘离开,涂承义便带着货物离开昭武县,在无人处将货物推入山谷,换了行装样貌回风雷山送信。
云娘拿着信回钱记浆洗铺,钱胖子看了信收到信物,笑嬉嬉地道:“妹子,这笔生意多亏了你,我算了一下该给你五百两银子。”
“多谢钱大哥照应”,云娘抱紧钱胖子的胳膊,眼眶有些泛红,话语中带出几分诚意,自己在暖情阁备受冷落,还真亏了钱胖子的照应。
“钱大哥,你是先吃饭还是先吃,嘻嘻。”云娘抱着钱胖子的手,在自己怀中摩蹭着。她没有注意到钱胖子的眼光突而凌利突而柔和,最后叹了口气,将胳膊从云娘的怀中挣了出来,从怀中掏出银票,数了五张给云娘,道:“这是五百两银子,你该得的抽头。”
云娘接过银票,数了三遍,这才揣入怀中,盈盈下拜,哽声道:“云娘多谢钱大哥了。”
钱胖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拿出二百两银票交给云娘,挥手道:“你是命苦的人,听胖哥的劝,回去后收拾东西赶紧离开昭武县,走得越远越好,从此隐姓埋名过日子,不要去找那个乔书生,快走。”
云娘一愣,她迎来送往自然有眼力,看钱胖子这副作态以及手中七百两银票,当下有些明白,跪倒在地冲着钱胖子嗑了个响头,起身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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