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可偷就偷哪里。
当日,野猫子结婚,正在学校摆喜酒。龚赴里、王安民赶到学校,公社、大队的领导干部都在这里,他们都是熟人,见面自然亲切。龚赴里要求公社、大队干部帮忙,请野猫子新郎公给他修理胡子。这当然不难。野猫子新郎公给他修理胡子时,他夸赞他手很白,趁机掰看一根根指头,发现左手大拇指是个双箕斗。
他修理完胡子,假意要走。野猫子新郎公留他俩喝喜酒,他俩高兴地应允。餐桌上,他与野猫子新郎公坐在一起,他想坐左边,野猫子新郎公要他坐右边,说右边是贵宾坐的位置。
酒过半酣,龚赴里起身小便。回来,坐到了野猫子新郎公的左边,并说酒已足,饭已饱。野猫子新郎公用左手给他递茶杯,留下了指纹。龚赴里又借口看看学校的建设,端了茶杯,起身离席。趁人不备,他与王安民调换了手中的茶杯。他将调换的茶杯放回野猫子新郎公面前,没引起丝毫怀疑,而留下指纹的茶杯,被他们带回。他们取了茶杯上的指纹,与现场留下的指纹比对,十三个特征无一不符。连夜逮捕野猫子新郎公,其交待的犯罪事实,与龚赴里最初的推断完全一致:野猫子等三人团伙作案,居住地距发案现场17公里。
我得到龚赴里的这些事迹,很费了一番工夫。我采访他时,他给我的印象与众不同,一般人谈到自己的成功,谈到自己过五关斩六将,都是抑扬顿挫,情绪高昂。而他谈到自己的成功,谈到自己过五关斩六将,只是轻描淡写,一语带过;谈到自己如何“走麦城”,却是浓墨重彩,反复强调。他侦办2600多起案件,没有造成一起冤假错案,但有8起案件没有侦破,尤其是1962年,湘阴县发生一起杀人案,死者只剩一把骨头,而凶手却一直未能找到。他谈起这些,智慧的双眼总是流露出深深的愧疚。在我看来,8:2600,成功远远超过了失败,面对记者的采访,大可不提,他却毫不避讳,反复提及。后来,当他的笔迹微机管理检索取得完全成功时,我才猛然醒悟:他的成功并不令人惊讶,这完全是一种必然结果。因为他历来就具有敢于面对失败的精神。只有不避讳失败,对失败又善于分析、总结的人,才能取得最后的成功。龚赴里的行为与“卧薪尝胆”可以媲美。
我并不满足他所谈的“走麦城”,我还是想掏他的“过五关斩六将”,以加深我对他的了解。如何才能达到此目的呢?我听说他能歌善舞,只是从不去歌厅舞厅。我想如果能把他从那充满神圣、严肃、枯燥的天地里,带入悠扬舒缓、轻松愉悦的音乐世界,也许他的情绪能放松,话匣子能打开。感谢朋友鼎力相助,按照我的要求,在一家工人俱乐部作了精心的安排。我的那两位朋友,与他是多年的同事、挚友,邀约他听听音乐,他没有拒绝。
他如约而至,不差分秒。我看见他向俱乐部的台阶上走来,乌黑的头发往右侧梳得整整齐齐,身穿一件老式米色长风衣,虽只三成新,却笔挺、气派,脖子上还围了一条方格围巾。与他在办公室时比较,判若两人,显得朝气蓬勃、精神抖擞,根本不像五十有八的人。
音乐起,他的眼睛放亮。朋友邀他起舞,他翩翩步入舞池。他跳的都是老步子,离时髦,离流行已远。然而,他优美的舞姿,准确的造型,却如诗,如画,令人倾倒,令人陶醉。我早几年在武汉大学作家班时,接受过来自天南地北的同学们的传授,所谓博采众长,自成一体。此刻与其相比,自愧弗如。我越加感觉到,在龚赴里身上有许多特殊特别之处。
在这个特殊的夜晚,我的目的达到了。轻松和谐的气氛中,他与我谈了许多,人生、笔迹微机管理、侦查破案,等等。除了我上面已经写到的,还有两桩案子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1963年秋天,浏阳县荷花公社,一个社员被杀死在红薯地里。龚赴里他们赶到时,红薯地被围观的人们踩得乱七八糟,提取不到任何痕迹物证。龚赴里和他的同事恨不能对着围观的人们怒吼,但围观的人们不知保护现场的重要性。不知者不为过,责怪也没有用。龚赴里谈到这里时,他的语气尤为加重:“你要知道,没有现场就没有案件,没有现场就没有方向,没有现场就没有破案。现场是作案的再现。现场是果。没有果,就找不到因。”
没有切身体验,不经过深思熟虑,无法作出如此精辟的结论。
当时,龚赴里和他的同事们扑在红薯地里,托起一根根红薯藤,仔细查看。他们得到四大收获:一是搜集到了数十个挖烂的红薯,个个比对,均是用约3厘米宽,二三十厘米长的篾片挖的;二是取到了一个箩筐印;三是发现了血迹;四是发现有一长溜红薯藤叶往水港方向倒着。而死者就伏在水港里。从红薯地到水港是一个斜坡。龚赴里和他的同事们分析,死者是从红薯地里被拖进水港的。
他们在斜坡上寻觅踪迹,发现了一个右脚大拇指的滑印,一直滑入水港。龚赴里把水港排干,端开稀泥,从水港底部提取了右脚大拇指印。龚赴里勘查现场,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除了寻觅痕迹物证,还要捕捉气味。他趴在被踩烂的红薯地里,一处一处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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