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水,依然是那样碧澄;
湘西的大山,依然是那样翠绿。
同样是六月,同样是稻花飘香,莲荷出水的季节。
这美好的一切,都存留在我的眼前。可1985年的6月,著名作家萧军访问洞庭湖的情景,却一去不再复归。1988年6月22日凌晨零点48分,萧军走完了他81年的坎坷历程,到另一个世界追寻半个世纪前曾微笑地注视着他的鲁迅先生去了,他撇下了我们,他撇下了这个美好而多难的世界。
1985年6月14日下午,一辆乳白色空调车,从雄峻的湘西大山中驶出,来到西洞庭湖畔,在“索园”大门口缓缓停下来。叶君健、峻青、陈模、于雁军、周健明、谢璞等相继下车,大家没有走,恭候车门两旁。这时,一个满头银发,武墩身材,穿银灰色褂子的老人从车门里移步出来,两只矍铄有神的眼睛扫视着四周,黑红宽阔的脸膛上挂满了愉悦的笑意,朗声说道:“武陵山的空气甜,这洞庭湖的空气同样甜呀!”
这就是萧军,一个典型的东北汉子。
大家簇拥在他身后,恰如众星捧月。萧耘更是没有落后半步,长得很像爸爸,结实健壮,爽朗大方,举止言谈,无不打下爸爸的烙印。爸爸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尽到做女儿和秘书的双重责任。
晚上八时,当地的领导同志在索园二楼会议室看望应邀作家。我考虑到萧老已是耄耋之年,登张家界、游索溪峪、走桃花源,经过几日几夜的长途跋涉,此时应该充分保证他的休息时间。于是,我走进萧老的住房,低声征求萧耘的意见,正在一旁看书的萧老打断我的话,道:“你不要将我隔离,我要和大家一起活动。”
本来我在萧老面前感到有些拘谨。因为他资格老,名声大。此时,他这一句话,顿使我倍觉亲切,心头的紧张情绪不翼而飞。
会议室里,洋溢着热烈、欢快、融洽的气氛。萧老作了简短的发言:“承主入的看重,邀请我来洞庭湖访问,我很喜欢。还是年轻时,读了范仲淹老先生的《岳阳楼记》,就萌发了这个念头。几十年风雨飘摇,人生坎坷,一直未能如愿。这次,终于有了这个机会,我要抱住洞庭湖,痛痛快快地亲几个吻,还要和乌龟、甲鱼、湘莲、芦苇交朋友。”
风趣而幽默,逗得大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别人发言,他聚精会神地听着,还保持军人的坐姿。五十多年前,他曾是张学良主办的“东北陆军讲武堂”的高材生,因打抱不平,得罪了长官而遭开除。他索性弃武从文,用手中的笔与腐朽黑暗的恶势力进行战斗。但他没有丢掉军人那种英武豪迈的气魄,更没有沾染上旧文入那种懦弱迂腐的气质。此时,所有与会者都不时朝他投去崇敬的目光。
第二天,天知人意,太阳早早地升起,照耀着八百里洞庭湖,南风吹来,夹着稻花的幽香,莲荷的清馨。萧老比太阳起得早,做完全套气功,洗个澡,又在树木花草丛中漫步,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吃罢早饭,作家们驱车来到特种水产科研所参观访问,入眼而来的美丽风光,立刻把作家们迷住了。一圈红色砖墙,围住一方棋盘格子似的鱼池,蓝天白云,绿杨翠柳,倒映池中。每块鱼池当中矗立着一座长方形的土台子,长满桃、梨、橘树,嫩绿的果实挂满枝头,微风吹拂,轻轻摇曳,好似向贵宾们点头致意。
主人一边带着大家参观,一边介绍这里的情况。萧老聚精会神地听着,眼睛不停地观察四周。当走近牛蛙养殖池时,主人示意大家安静,顿时,队伍停止了说笑。萧老轻轻靠近红砖围墙,踮起脚,昂起头,目光投进池里,只见池子四周的桃树底下,密密麻麻地蹲满了一只只绿背脊,红眼睛,身大如甑钵的牛蛙,他感到很新奇,问:“它们为何都这么老实?”主人对他说:“它们是在歇凉。只要听见一点响声,就会跳进水里。”萧老听了,低头看看脚旁。萧耘立刻心领神会,机灵地一弯腰,捡了一颗鹅卵石,递到爸爸手上。萧老向牛蛙群里轻轻扔去。牛蛙纷纷腾空跃起,落入水中,好似跳水运动员作精彩表演。萧老畅快地笑了,连声赞叹:“独特!独特!”主人告诉他:牛蛙是从古巴引种进来的。1962年,古巴总理访问中国,为了表达他对中国人民的深情厚谊,特意用飞机捎来了20只牛蛙,送给周恩来总理。根据牛蛙的生活习性,周总理派人送到洞庭湖繁养。
往前走,明镜般的池水,冒出无数个小黑点,飞快地向掌声响起的这边移过来,随着掌声加重加快,每个小黑点往上一伸,露出长长的颈子和圆形的背脊,恰似无数只扬帆的小船,朝掌声驰来,越聚越多,越聚越密,很快盖过半边鱼池。这时,养殖工人端起早已准备好的饵料,投进池里,那一只只小精灵争抢得好欢。作家们都赞不绝口。萧老眯缝双眼看着,说:“这真是奇迹!不到洞庭湖,坐在家里,怎么也想不出来的。”主人当场表示:给每个作家赠送一只小乌龟,带回家中饲养,给生活添一份情趣。作家们连声表示谢意。萧老说:“等它长大了,我要带它回乡探亲呢!”宾主都畅怀大笑。
今天来参观的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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