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的暑热最是难熬,对这一年的栗颂来说尤甚。
父亲的意外离世让本能维持生活的家庭突然温饱不足,病中的幼妹拖住了继母离家做工的脚步,只能接零活赚点微薄的费用,父亲留下的那笔抚恤金成了他与继母之间默契的禁忌。为了省掉寄宿费,栗颂选择走读,更重要的是可以帮衬继母照顾幼妹。一月的生活费叁百元,是平衡收支之后的最大解,剩下的要留给幼妹攒未来的治疗费。
开学第一周,栗颂饭卡上还剩几十块上学期的余额,他缓缓松了口气,计划一周后再充值,他走向二楼靠左的面食窗口,红油拌面味道好分量大且便宜,是个不错的长期选择。
正是晚饭时间,食堂人满为患,新入学的高一新生穿着军训的迷彩服,分外扎眼,熟人熟地的高叁生早已提前开学一个多月,面上大多压着苦学的影子,几乎没有人散发,这种情形下,队伍中神采奕奕、梳着披肩发的女生就尤为突出了。
栗颂认出那是他的新同桌,在人群嘈杂中他听到她说要一碗鸡丁米线,刷卡之后机器自动显示余额两千多元,他挪开视线,很快,她端着碗从他身边走过,没入饭点的人流。
郁婉宁对老陈给她安排的这位新同桌毫无意见,7班女生是单数,总会有人落单,她个子高,就自动站了出来说做单桌。
她原想除非对方是个窜天遁地的大魔头,否则她总有法子让他老实起来。没想到她这位同桌很是安静,开学几天甚至只有交作业的时候能搭上话,除了偶有写字动作时不经意触碰的手肘,倒是与她一人独坐时没什么分别。
成绩优异、外貌漂亮的女孩子获得同学间的广泛好感不是难事,但郁婉宁并不爱热闹,甚至有些同龄人难以理解的淡漠。长此以往,几乎全年级都知道7班有个稳坐年级前叁的冰山美女。
高二应该算是高中生活中最惬意的一年,没有了高一初相识的生涩与摸不着脾气的半疏离感,没有高叁时候学业压迫的紧张不得松弛,这一年丰富的校园活动更是为同学间的相处打了粘合剂。
才是刚开学第二周,体育委员赵瑞就在为秋季运动会“招兵买马”,赵瑞极度活跃,早早就已经写了“你不报我不报,七班学分加不了;你一项我一项,七班赛场齐亮相”、“七班七班,超越非凡”等等一串宣传语,每天晚自习前进行一轮推广,让大家报名参赛。果不其然,体委早有中意的选手,赵瑞瞄上了全班海拔巅峰同桌——郁婉宁和栗颂。
“郁大学霸,看看我们跳远跳高项目?您这173的大长腿,随便跳跳就好啊。”他又转头,“栗颂同学,你也是啊,我看你这身高,跑跳肯定不在话下!”
郁婉宁停下在写的作业,“我没把握拿名次,班里应该有更合适的人选。”
赵瑞也并不气馁,他看向栗颂,“你呢?报呗!我相信你兄弟!”
栗颂大概是想了一会的,“我还是不了。”
赵瑞像霜打的茄子,举着报名表在教室里问有没有人报名。
到了自习快结束,郁婉宁看还是没有人报名,她叫住赵瑞,“既然没人报,那就我来吧。”
栗颂有些意外地抬头,看着她接过报名表,心里思索着,随后也在男子跳远项目上签上了名字。
赵瑞拿着报名表大摇大摆走向下一个目标——找人来跳绳。
郁婉宁是在这时才对她的新同桌有了具体印象的,原来他很高,应该快要一米九了吧。她转头问他,“栗颂,既然都报了跳远,我们要不要晚自习后一起去练习?”
其实按照她之前的程度,她没把握拿个给班里加分的名次,跳远她不擅长,但她想突破自己。然后她看到沉默的同桌停笔,“我不住校,可能不太方便。”
“那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好。”两人又恢复到了各写各的作业的样子。
原本栗颂是不打算报名任何项目的,为班级争光的事情,必然要充分练习,才有竞赛的勇气与把握,而时间对他而言已经是仅能抓住的东西。他要用一切学习之外的时间去照顾幼妹、分担家务、甚至是寻找打工的机会,才可以维持生活的运转。这种情况下,为集体添彩、赢得旁人的目光,对他而言都是奢侈的,他能平淡地度过每一天就足够了。
但又或许是一种禁不住的诱惑,一种动力,使得他在那一刻点了头,他人通过努力和勇气要去获得的东西,如果是自己本就拥有的优势,为什么不加以施展?
这样矛盾的心绪使得他在听到一同练习的邀请时,几乎是下意识地选择了拒绝。他已经决定要与生活置换一些时间出来,他会找到这部份时间的,暂时就不要把计划排满了。
然而九点半的下课铃响后,已经快要走到校门的栗颂依然回了头。先看看自己程度再制定练习计划更好吧?于是他逆着人群走向操场,操场上跑步的、跳绳的同学不在少数,夜色下的少年们结束一天的学业,用运动的方式挥洒多余的情绪。
他走到跳远划线的位置,挥臂一跳,超出了划线的距离,目测应该有两米八以上,还是该找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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