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宫,灯火通明。
“滚出去——”
龙榻上,赵吉暴怒的将一名妃子推出帷帐,紧跟着咳嗽数声,几名宦官赶紧上来用毯子将那名妃子裹起来抬走,龙榻上的身影躺了片刻,辗转又起来,他冲那边的烛影下招招手。
曹震淳走出阴影,低眉顺眼谄媚的跪下:“官家此时已是不早了多注意龙体啊,这女真人刚退,周围百废待兴,还等着陛下福泽呢。”
“就知道捡一些好听的。”赵吉原本心中烦闷,被他恭维一句,不仅莞尔用脚踢了踢对方,随后叹口气,“女真虽退,可今夜朕心里却是有些烦闷,你是宦官,可从未结党营私,难得可贵啊,朕尚未腾出手来,这宫里到底有多少可靠之人,朕心里也没个数,现下只得靠你护卫周全了。”
“是!”曹震淳低下头,喜极而泣道:“奴婢宫中多年,总算是盼来陛下垂青,震淳虽百死而无憾。”
“用不着你死。”赵吉摆了摆手,盘坐在榻上:“这场劫难,朕算的上想清楚许多事,外人终究是靠不住的,小宁子算一个、蔡京也算一个,这家国才是朕的,它总归是姓赵啊,所以这天下靡靡烂事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朕当振奋,不能再计较什么得失了,当励精图治,先把打烂的地方重新修补好才是。”
他顿了顿,“择日朕将清理东厂,震淳你是朕的肱骨心腹,这位置你想要坐吗?”此时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凶戾,说出这番话时,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的威仪。
曹震淳微微一颤,低下头颅,“奴婢全凭官家做主。”
“真是胆小如鼠。”赵吉忽然笑起来,显然对方这种在自己天子威仪面前瑟瑟发抖的神色,很有感觉,便是挥挥手,:“下去吧,好好替朕守好家门,朕说过的话,就一定应允。”
那边,老宦官瑟瑟发抖,连连谢恩一番,当即退出去,踏出宫门,冷风吹来的刹那,惶惶不安的神色恢复到平常颜色,鼻腔冷哼一声。
外面的夜还是有些冷,天空不见点点星月。
“那个位置谁不想坐?可咱家敢坐上去,明天脑袋就挂在旗杆上”曹震淳脸色复杂的望着阴郁的夜色,嘶哑尖细的嗓音在自己耳边回荡:“空口白话谁不会说口是心非呐,咱家可不想做第二个白提督”
随后,有冷风吹过来,他止住了喃喃话语,小眼里闪过阴霾的一瞬,他朝两边的侍卫、内宦挥挥袍袖,做出退下的意思。
“曹公公,什么事?”
“今夜不需要你们了,离开吧。”
周围侍卫、内宦沉默着互相看看,随后立即调转方向,朝左右退出大殿的石阶,曹震淳见四下无人后,拂袖负手也转身离开。
寂静的大殿不知过了多久,夜渐渐深了,漆黑的颜色里有同样的颜色在风里飘动,随后落下,脚步踏着白色石砖一步步走上石阶,在殿门前突然停下来,扬起的白发缓缓垂到肩上。
片刻后,手抵在殿门上。
吱——
沉重的殿门的一边被推开。
金色帷帐的龙榻上,偶尔会传来呓语,然后一阵阵的咳嗽声。
空气中残留一股难闻的药味。
“水药药”帷帐中身影在翻动,随后坐起来朝外面唤了一声,“震淳,把朕的丹药拿来,盛一碗蜜水朕口渴的厉害。”
外面静谧,稍许有人在昏黄的烛火下在说话。
“官家咱家服侍你吃药吧。”
帷帐中的人影动摇中陡然停住,赵吉干涸翘皮的嘴唇张了一下,声音掐住,定了定神,“这声音不是曹震淳”
“是白宁——”他脑海中立刻闪出一个人名。
猛的一把将帷帐拉开的瞬间,眼睛瞪大,瞳孔缩紧的一瞬,黄昏的视线中散发着不详的身影一眨眼的功夫走了过来。
那是一张充满冷漠到狰狞的脸孔映着烛火的光慢慢出现。
黑色的步履慢慢踏上金阶来到龙榻前。
“白宁你要干什么”赵吉高声呼出来,想要吸引外面的守卫,但声音过后,外面没有任何动静。
“你想弒君”
“朕是赵吉啊,武朝的皇帝你不能这样做!!”
“你走不出这里的”
他抖动嘴唇,语速极快的说了许多,他眼前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的盯过来,赵吉顿时跳下床榻想要逃开,但脚一沾地,身子无力的跌在地上。
浑身陡然间全是细密的汗水,烛光里,他眼眶深陷,乃至脸上有些青灰色,整个有些瘫软的靠在床边,“小宁子给朕灵药朕觉得好难受。”
白宁从袍中拿出一只盒子打开,里面几枚朱红的丹药被他拿出来一颗在对方视线里晃了晃,“陛下,是这个吗”
“是是快给朕朕一切都不计较了,朕决定做一个好皇帝,好皇帝。”发髻散乱的赵吉捂着胸口断断续续的说,神智有些不清明了。
那边的身影沉默了片刻,朱红的丹药在白宁手里捏着,然后递过去。显然已经中毒的赵吉抬起头张开嘴想要去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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