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子不对劲的。”林奶奶摇头?,“这种老房子,采光差的地方积点?阴煞气很正常的,世界上哪个卡卡角角没死过?人哦,这里以前还是医院嘞,正常得很。你说的刚才那?栋楼的厕所阴煞气也不算重,先?前左老板酒吧头?的那?种经年?累月下来会让人体质变差的阴煞气才叫重。”
林霄挠头?:“那?……顾白姐说什么梳辫子的姑娘难道是她酒喝多?了记忆混乱了?也不对啊,老太你说的她阳气弱了一点?的么,不是撞到鬼,好好的人咋会阳气受到影响了嘞?”
“所以我才奇怪的么!”林奶奶瞪了孙女?一眼。
林霄正要?说啥,冷不防看到她奶背后那?一片树林子的后面,有一道烟柱腾空而起。
“妈耶,有山火!”林霄惊叫一声,忙不迭狂奔过?去?。
林奶奶回头?看到烟柱也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孙女?。
祖孙俩急匆匆跑下医院当年?修的石阶、跑到山地上,绕着林子转了小圈找到烟柱冒起来的地方,这才发现是虚惊一场——不是山火,是有个老人在树林子的这一头?的下方空地上烧纸钱。
蹲在空地上烧纸钱的老人看到叫嚷着“是哪个在山上放火”跑过?来的祖孙俩也显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对气喘吁吁的两人解释道:“不要?误会啊,我不是在烧山,你们看么,我烧纸这里离树林子还远着呢,树林在上头?,我在下头?。”
确实离着挺远的,中?间还隔着一道防止山体滑坡用水泥封过?的山壁,两者之间有十多?米的高低差,只是从树林子那?一头?看过?来会以为烟柱是从树林子里升起来的罢了。
林奶奶拍拍胸口,对被她俩误解的老人笑了笑,客气地道:“老姐姐多?大年?纪了哦,今年?这么早就来给老祖宗烧纸了?”
今天是八月二十一日,阴历七月初六,离华夏人祭祀老祖宗的正日子七月半中?元节还有九天,林奶奶每年?也是要?烧纸给祖先?的,才有这么一问。
“七十多?进八十了喽。”老人也笑了下,撑着膝盖蹲下去?,继续往纸钱堆里扔纸,嘴上道,“不是烧给祖宗,我烧给我家小妹,这两天我老是梦见我家小妹来看我,也不晓得小妹是不是在下面想我了,要?来接我走喽。”
只说了这么几句话,老人就感伤了起来,用手背擦了下眼眶。
“看不出老姐姐是进八十的人了嘞,你精神?还是很好的嘛。”林奶奶见不得老年?人伤心,安慰道,“也可能是你家小妹轮到投好胎去?了,临投胎前来看你一眼呢。”
老人大约不是第一次对外人提起自己家的小妹,但显然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安慰她,略有些惊诧地抬头?看了林奶奶一眼,好笑地道:“老妹子,你说话有意?思得很,听你的口语,是猫场的人?”
“是的啊,我是猫场乡鹰岩村的,老姐姐你也是猫场人?”
老人眼睛一亮,欣喜地道:“这么巧哦,我老家是闹鹰岩的,和你们鹰岩村就隔两座山,老妹儿你贵姓哦?搞不好我们以前还认识的嘞!”
林奶奶一听是同乡就来劲儿了:“我姓林,鹰岩村林家,夫家是招赘的,我家有个姑妈嫁到了你们闹鹰岩,我姑妈叫林长秀,老姐姐认得不?”
老年?人一旦攀起亲戚就打开了话匣子,走路走得有点?儿累了的林奶奶索性往用来加固山体的水泥地上一坐,跟素未谋面的老人热络地聊了起来。
林霄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她奶和陌生的老人家论辈分攀亲戚,反正她也有点?走累了,索性坐在旁边听两个老人讲古。
这位独自到医院山上来烧纸的老人姓倪,大名叫倪红萍,上世纪四十年?代生人,现年?七十七岁,年?轻的时候嫁了个城里的男人,十七、八岁就搬到城里来了,自然也就没听说过?后来才出名的猫场乡知名媒拉婆林奶奶,听到林奶奶的名字也没啥反应……
林奶奶当然也不会遇到个人就说自己是乡下神?婆,热络地和倪红萍攀上亲戚、发现两家还真有那?么点?七拐八弯的远亲关系后,好奇地道:“倪家老姐姐,你进城头?来这么些年?,就没回猫场乡了?你讲话都完全听不出乡音来了。”
倪奶奶苦笑着摇摇头?:“老妹子,我们都是这把年?纪的人了,也不说虚的了,我对家头?……是没得啥子念想的,这辈子都不会回去?的了。”
林奶奶正习惯性地想当和事老,便见倪奶奶指着身前的一个小土包道:“这里头?埋的,是我的小妹子。”
“我妈生了四个丫头?,我是最大的一个,中?间两个都没站住。我这个小妹子出生以后啊,是我从牙巴骨(牙缝)里面省出口粮来,想方设法把她喂大嘞。”
“那?年?月哪家日子都不好过?,没得饭吃,她瘦得只有一把骨头?,好赖还是站住了(活下来了),会喊大姐,会跟在我后头?跑了。”
倪奶奶眨巴了下眼睛,把眼泪水使劲儿兜在眼眶里,嘴唇哆嗦着道:“到六二年?,她三岁大,我以为她肯定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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