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定心礼举行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但历任明皇或多或少有些疯病的缘由跟它有关却是公认的。
明天澜的父皇其实远不如他梦里那么好说话,他阴鸷、冷酷、无情,不爱任何人包括自己,所以他那一代的储君竞争,是最惨烈的。
如苏南禅所见,定心礼举办之前,大皇子明天安确实举行了一场围猎,建议也是三皇子出的,但原因不是为了出风头、报复,而是他们要趁围猎这日,尽可能多地除掉参加的皇子,减少竞争者。
明皇知道此事后,非但不阻止,反而在围猎开场之前派人送去了一句口谕:围猎各凭本事,众人死生不论。
并且命令所有十四岁以上的皇子必须全部参与。
明天澜赫然在列。
那是一次极其惨烈自相残杀,十多名(具体数字不详)皇子犹如瓮中蛊虫,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撕咬同类,用他们的血肉壮大自己,又被更强的同类吞噬。
那场围猎结束后,猎场中只走出了四个人——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以及明天澜。
死去的将近十个皇子中,六个被明天澜亲手射杀,他们的侍卫也全部被他斩于马下,鲜血染红了他一身白衣。
若不是明皇下了停战令,另外三个皇子也会死在他手中,毕竟他们的侍卫,已经被他杀光了。
那一战之后,明天澜名扬天下,可他回宫之后就疯了。
“他砍碎了半座宫殿,还差点剁了自己的手脚。”钟雨仙唏嘘道,“后世人觉得他可能是被自己修习的功法反噬,又或者是受不了这份杀孽,才变得如此疯狂。正因如此,他练的那套无名功法,后来被冠以一个俗名——杀神功法。嗜杀如命,强大如神,应如是。”
苏南禅微微皱眉:“那……后来呢?定心礼中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钟雨仙摇头,“定心礼当日,出席的人有四位皇子及其亲人从属,共计六百人。那一代的明皇也出席了,他是日月王朝唯一一个第二次参加定心礼的皇帝,然后他和其他人一样,都没从会场里出来。”
“明天澜,是自己拄着剑,拖着染血的储君袍服,从里面走出来的。”
苏南禅张了张嘴,察觉无法评价这件事,只好生生转变话题:“这是个噩梦不假,但你为何会说我的出现将噩梦扭转成了美梦?我并没有陪他出席定心礼啊。”
“可是你破坏了围猎啊。”钟雨仙忍俊不禁,“还记得吗?你在梦里做的事,看似只是小小的报复行为,却将他从杀戮的泥沼中拽了出来。由此推断,之后的定心礼,你也不会坐以待毙,而他也不会让你死在那里。只要你活着,明天澜的身边就永远有一个人,在他沉沦血腥之前,将他带上正途。”
“……”
苏南禅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的荣幸。”
怪他,怪他活得太阳光,在梦里都能活成暴君生命里的光。
他反省,但下次还敢。
“你的存在让他生出了执念,哪怕那是一场梦,他也想将你留下。”钟雨仙合起扇子,轻敲苏南禅的肩膀,“执念一生,他便醒了,梦境自然消失,而我也才能找到他梦境的缝隙把你带走,回归现世。你该庆幸我把握住了时机,否则你的灵魂已经被他练成不知什么器物,长长久久地陪在他身边,又在他死后被摆进他的陵寝。”
苏南禅想了想这个可能性,忍不住头皮发麻,打了个哆嗦。
“感谢您钟神仙!万分感谢!”他握着钟雨仙的手上下摇晃,又起身朝钟雨仙作揖。
钟雨仙摆摆手:“客气了,我还是很佩服苏先生人见人爱的本事的。”
苏南禅长长叹气。
坐回原位,苏南禅双手捧脸:“现在弄成这样,萍乡的地脉也没有到手,咱们该怎么办呀?”
钟雨仙歪头瞧他,半晌,忽的一笑:“地脉虽未直接到手,但一定还在世上。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明皇的陵寝里。”
苏南禅猛地扭头,险些撞上他高挺的鼻子。
来不及尴尬,苏南禅身体后仰,追问道:“怎么说?”
钟雨仙好奇反问:“你没听见他脱离梦境时说的那句话?”
苏南禅挠头,那会儿他只顾着害怕和震撼了,哪有心思去听明天澜说话。
“他说——”钟雨仙神色寡淡,语气低了几度,“‘你想要地脉,孤便为你留着。’”
“……”
钟雨仙恢复笑容,摇着扇子问:“感不感动?”
苏南禅:“……不敢动,不敢动。”
看他头发都快竖起来了,钟雨仙终于不再逗他,按着他的头发给他顺了顺毛,缓声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明皇夺地脉的举动有一部分是你的原因,加上我之后说的那句‘万载岁月悠悠’,他一定能猜出你我来自未来,所以那些地脉他势必还留着,当个饵,引你自投罗网。”
苏南禅:“……”
钓鱼多年反被钓,还得是心甘情愿地去咬钩,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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