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声的看着老人。
他继续道,“湿婆的心犹如被冰雪覆盖的群山,大地的轴心一般不移动。这个世界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情众生感受到它、对它作出了反应;可是现在身为世界灵魂的湿婆陷入最严酷的苦行,他不作出反应,他不产生感情,他闭上眼睛,关闭感官,拒绝去感受和回应。所以在他身周的世界停止了存在,没有开花结果,没有生命。”
“怎么唤醒他?”帕尔瓦蒂忍不住问了一句。
“湿婆喜欢音乐,因为他是时间的主宰,自然也是节奏的主宰。当你奏响乐器,让感到新的节拍,他自然会醒来。”
他说着,歪了歪头,注视着帕尔瓦蒂,“而且,我想他会回应你的。”他温和地说,然后给了她一块响板。
帕尔瓦蒂刚要继续问话,就被老人推了一下,她瞬间跌倒在了湿婆的恐怖相前,当她抬头的时候,她的周围已经不再是神社,而是一个纯白的世界。
没有蔚蓝壮丽的天空和明镜一样的湖泊,只有白色。
山是白色的。天空是白色的。冰雪是白色的。冻结了的冰湖是白色的。岩石和冻硬了的泥土是白色的。到处密布的冰塔林也是白色的。但仔细看去,那些白色都只是幻觉罢了,实际上所有事物都是透明,只是因为光在其中静止折射时停顿了,才显得像是白的。这根本是一个没有颜色的世界。
而一切都是那么安静。没有任何生物的动静,云停止流动,风也被冻结了。世上的五大元素,在此停止了运作和生息。
帕尔瓦蒂向前走了几步,踩上了一块溜滑的冰碛物,一跤跌倒在地。
她爬起来,朝四周看。冰塔林包围着她,这迷宫根本看不到尽头,前面还到处都是冰裂缝和白雪覆盖的岩石。毫无人烟的迹象。谁知道那个能实现世人一切愿望的大神躲藏在哪里?
她举起了手中的响板,横下心敲响了它。
响板发出了差点让帕尔瓦蒂魂飞魄散的声音。
不,说声音并不准确,因为响板并没有真正响起来。可是万物的内部都振动起来了。山和石头,冰和雪,整个大地都在振动不休,天空也在震动不休。就连帕尔瓦蒂自己体内都发出了嗡嗡的震鸣,血和肉都在震荡不休。声音的波纹在万物中一圈圈传递开去。
帕尔瓦蒂下意识地又再度敲响了响板。
第二轮震荡的波纹又以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传去,远山发出了宏伟的回声。
帕尔瓦蒂壮着胆子敲响了第叁声。
叁界都在轰鸣作响了。
这真是一段乱七八糟的节拍,帕尔瓦蒂没什么乐感,可它毕竟是种新的节奏。
最后一声回音消失的时候,帕尔瓦蒂突然感到风刮起来了。
那是刺骨的寒风,在耳边呼啸作响。
不仅如此,她还听见了冰柱断裂的声音,冰在融化,水滴落下来,暗河在冰川下奔涌,有小石子滚落在山坡上。
声音出现了。
帕尔瓦蒂打了一个寒战。
她想起了老者说过的话。
湿婆关闭了自己的感官,拒绝去感受周围的世界,因此他周遭的万物才都静止。
当声音出现时,那就说明湿婆开始听到了。
她茫然地看向四周,突然发现原来冰塔林并不是纯白的,它带着令人生寒的幽蓝色泽。布满碎石的地面是深黑色的,岩石上长出了绿色的苔藓;地上还有淡黄和蓝色的无名花朵,她抬起头来,云在淡蓝的天空中流动着,北风撕扯着它跑。
颜色也出现了。
那么湿婆已经睁开了他的眼睛。
帕尔瓦蒂突然恐惧无比,比寒冷更寒冷的感觉侵入了她的肺腑,她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恐惧让她每块血肉都要收缩起来了
“你是谁?”
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帕尔瓦蒂缓缓转过身来。
冰塔林密布的山坡之中有一处凹陷的地方,冰雪构成了平台。巨大的冰柱包围着那个地方,隐隐约约地,露出一个人的身影。
“你过来。”。
那个声音又说。
帕尔瓦蒂着了魔的朝那个方向走去。
巨大的冰裂缝,她迈腿就过去了。覆盖着冰盖的冰湖,她也轻轻巧巧就走了过去。她毫不费力爬过了石堆,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和累。构成她身体的每个份子都在听从那个声音的号召和指令。
她停在了冰塔林外,等着他的下一个命令。
那个人却像是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都颤抖了。
“你……你再走过来一点。再走近一点。让我……看看你。”
帕尔瓦蒂残存的最后那点自我意志在惊恐地叫嚷,她一点儿也不想再靠近他了,靠近他就是靠近火焰,靠近深渊,靠近无可名状的混沌和蛮荒。可她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去。
她终于走到了男人近前,半透明的冰柱隔在她和那个人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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