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新鲜事。
“这事没他说得那般离奇,起初不过是说你失踪,杳无音信。后来人传人,再加上那说书人想说的有趣些,全都自以为是地添补,就成了这般模样。”月折低声与她解释。
林卿卿脸色却是未变。
毕竟,说书人添补,添补的有鼻子有眼也是能耐,且刚巧说出了林昌邑的心声。
林卿卿指尖紧扣着掌心,脸色依旧冷凝着:“说不准,就是自林宅流出的消息。”
月折一怔,这些事还是她奉公子之命找人打探过才知晓,林卿卿如何得知?
台上小老儿絮叨完了这小姐如何受宠,如何命运凄惨。
又说着:“要说这位小姐,白绫满园挂,楠木棺材镶金边。这就是死了,也是那位爹爹独一份的宠。可见是命好,运道差些。”
方才唏嘘那人又道:“宠有什么用?不还是将膝下小女儿送进了毅王府。说着世子钟情二小姐,转眼成了三小姐进门。”
旁边人便道:“这人都没了,林掌柜也是没辙。再说了,谁还能舍得不与王府结亲?”
唏嘘那人冷哼一声,眼见得是坐不住了。
旁边人赶紧一道起身,道:“咱们去别处,别处。也是,今日林宅办葬礼,这里又讲这段闲话,实在是晦气。”
一侧的林卿卿,原听着那小老儿提及“楠木棺材”时就觉得不对。那一世,林昌邑便说要将她风光大葬。忽而旁人说了“今日林宅办葬礼”,她才蓦地看向月折。
月折瞧着林卿卿眼尾泛了红,才忽觉眼前女子,实是有些可怜。不过才及笄一年,勉强算得大人,却要平白承受这些。寻常伤害便罢了,偏还是至亲之人。
月折被人直直地盯着,只得闷闷道:“是,今日正是你的葬礼。”
林卿卿赫然瞪圆了眼睛,她心有预料,还是万分惊愕。
她自己的葬礼?那她现在又是在如何?白绫高悬,满城皆知。那她是谁?孤魂野鬼吗?
林卿卿嗤笑一声,一时不知是哭是笑。原来发生过的事与未曾发生的,竟是不谋而合。林昌邑大张旗鼓为她办了葬礼,又是世人谣传,她死于清白被毁后的自缢。由此,谁还会去问一个真相?
明明,她此刻活得好好地。
林卿卿静坐许久,再是听不见周遭吵嚷,亦不知那小老儿后来讲了什么。只手心贴在腿上,一寸寸收紧,最后又一点点放开。
随后,林卿卿蓦地起身:“我们走!”
她动作又快又急,月折吓了一跳,赶忙跟上:“你不要冲动。”她能想到林卿卿想要做什么,但是不可。
林卿卿似没听见她说了什么,行至门外,才忽然顿住,转身看向她:“你的面纱可能摘下?”
“呃?”月折又是愣住。
“我不知你们三辰宫的规矩,只是你们作为杀手,不知是否能在江湖露脸,免得被人记住容貌追杀?”
月折不知何以林卿卿会有这般问,但仍是道:“没那么夸张,可以露脸。只是你须得遮住,我才一并陪着。”
原本以为,她是被掳走之人,所以须得遮住脸,不得被人看出。原来,她是已死之人。
林卿卿又是忍不住想笑,悲痛至极,竟没有泪。
她轻轻呼了口气,似乎放下心:“好,那我们去个地方。”
“林卿卿!”月折忙扯住她的手腕,公子要她一路跟来,便是为了避免此事。寻一个真相本是没错,但绝不能贸贸然为之。
尤其,还是在不知别人有何图谋之时?
“不是回家,去那间铺子。”林卿卿望向不远处,正是一间绸缎庄。
月折疑虑道:“去那做什么?”
林卿卿轻叹一声:“换一身衣裳,回……去林宅。”
那一处,已然不是她的家。
月折听得她嗓音悲凉,心口不由也涌上些苦涩。但愈是瞧着她不易,愈是不能由着她这般冲动而为。遂是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将她扯到一侧僻静的巷子。
“林卿卿,你清醒一点,你现在回去,什么都做不了。”
月折很清楚,假若林昌邑当真有所图谋,且就是在今日。在不明真相前,便是她同林卿卿一道进门,也未必能够杀出来。
不妨一只手温柔地覆在她的手面,林卿卿笑得温婉柔和,她道:“月折,我没有冲动,我想得很清楚。”
是啊!她的眸光温柔且坚定,起身出门那一刻便不似之前冰冷。
林卿卿没有冲动,下意识慌张的是她。
“但是……”月折仍是不安,公子并未明言不许林卿卿回家。公子说的,是不许她跑,是要月折定在日暮之前将人带回。
然若林卿卿回家,此事于整个江城都是轰动,怕是不再能回三辰宫。
月折费力措辞,一抬眼就瞧着林卿卿出奇的镇定,仿佛被抛弃被利用的不是她。
林卿卿见月折急得额头都浸出汗水,抬手替她擦过,忽的温声道:“幸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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