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场雪下的又急又猛,像我们这些常年在外头跑的野人都没预料到,原是打算运走这批货好好的赚一笔银子过个好年,如今别说挣钱,只求能捞一个回本咯。”
“是啊,今年算是走了霉运,临到年尾了突然下这么大的雪,打北边过来的时候,好家伙,一堆商队都被雪冻住了,那些人露出来的手比我们还要惨,冻疮一个接着一个生,满胳膊都是。”
盛言楚听得鸡皮疙瘩都跑了出来,觑了眼几人手上皴裂出血的伤口后,他心生怜悯,便将小公寓里配好的伤药送了一些给这群人。
这群汉子自是感激不尽,临走前拉着盛言楚的手嘱咐,说这些伤药简直是天降甘霖。
盛言楚觉得这帮人在说笑吧,几文钱就能买到的防寒药贴怎么就这么金贵?
一问才知道原来葳蕤山雪崩后,导致附近地区大雪连绵不断,陡然的变冷使得各大城中的老百姓都出现了咳嗽发烧的迹象,加之渐入年关,一些药馆都打烊回家去了,所以想买这些防寒的药物简直比登天还难。
听到这,盛言楚的脸唰的一下变了,等人走后,他马上找到他娘。
“娘,我瞧着情势不太对——”
程春娘心里慌乱成麻,应声道:“我也觉得不对劲,刚听那些人说临朔郡城家家户户的井水都结了厚厚的冰,就连城外的护城河上都能走人了,眼下他们要吃水都要废好大的劲,楚儿,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要备些吃喝用的水?”
盛言楚脸上染上一层担忧,抬眸看着天上的鹅毛大雪,沉吟道:“不仅水要备,吃食也要,我瞧着这场雪一时半伙是停不下来了。”
雪是吉兆,可一旦越过了线,那就是伤人的利器。
程春娘忧心忡忡的点头:“我这就让赵谱还有木氏去外边采买,楚儿,你等会去柳家说一声,菊姐儿肚子大了动不了,你去帮帮惠哥儿,别叫他们这个年过不好。”
盛言楚点头,吩咐赵谱:“你推个板车去,像白菜和萝卜之类的,你多拉几车回来。”
赵谱不敢置信的颠颠手中的银子:“少爷,这十多两呢,全买菜?”还几车几车的买?小秀才不会是疯了吧?
盛言楚松开盛小黑的牵绳,取来斗篷和毡帽,见赵谱瞪着眼睛惊愕的站在那,他过去磕了一下赵谱的头,笑道:“你适才也听到那帮商队的话了吧,临朔郡那边连几文钱的伤药都难买!可见雪灾有多严重,咱们既然听到了风声,那就赶紧囤些菜再说。”
赵谱“哎”了一声,忙去后院推板车,盛言楚走过来叮嘱:“等给我家买了菜,你们就去跟我娘结年账吧,这大冷天的,我瞧着也没商队再进城吃饭。”
赵谱和木氏齐齐点头,去菜市口的路上木氏还是觉得盛言楚的担心有点多余,嘀嘀咕咕的说盛家买那么多菜又不开铺子,光他们娘俩吃肯定会浪费。
赵谱却不这么认为,撇嘴道:“木婶,你就听少爷的吧,雪天囤菜总是没错的,若真的遇上了雪灾,别说拿十两银子买大白菜,纵是拿黄金去买都有人愿意出。”
木氏不过是嘴上叭叭而已,其实心里慌的不行,见赵谱一车一车的往盛家小院地窖里拉圆滚滚的大白菜和萝卜,木氏心思一动,扭头就去程春娘那支了年账,然后买了半车大白菜回家。
板车进进出出的动静引起了隔壁左右的关注,桂氏探头问程春娘买这么多白菜萝卜是打算腌酸菜不成?程春娘没有瞒着,将盛言楚的担心说了出来。
桂氏却不以为然:“秀才娘你怕是没在静绥过过冬吧?静绥隔几年就会下一场大暴雪……没事的,等个天雪就停了。”
旁边几户人家原本想学盛家一样去囤点过冬的粮食,然而听到桂氏的话后,几人退缩了。
程春娘笑笑没说话,别人怎么想的她管不着,她也不可能押着这些人的脖子去菜市口囤菜,若真的如桂氏所说静绥不会出事,届时她劝这些人家买菜岂不是劝错了?
所以还是别管闲事才好。
小院子的地窖不深,藏了几车萝卜和白菜后就满了。
“光有菜还不成。”盛言楚带着盛小黑跑了一趟柳家,此刻脸冻的发红,盛小黑精力旺盛,不知从哪衔了只鸽子过来,正追着扑腾飞不起来的鸽子满院子跑。
望着地窖入口都下了不脚,盛言楚将偏房打开,喘着粗气道:“娘,我刚跟表姐夫去城中粮铺走了一趟,去了才知道粮食翻了两倍的价钱。”
“两倍!”程春娘惊恐交加,“莫非粮商得了消息?”
盛言楚点头:“粮商之间的消息最可靠,他们既然敢在年关涨价,说明他们肯定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估计临朔郡里的粮食怕是三倍,四倍都不止了。”
程春娘咽了下口水,惶恐不安的结巴道:“我记得二十多年前出现过粮商猛的涨价,那时候村里的人还嚷嚷的将手中的粮食趁着高价卖出来,大家都想贪这个银子,就把家里的粮食全拉去买了,然后……然后没过几天就闹起了蝗灾……那一年饿死了不少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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